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面容俊秀,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

岑栩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是说自己是被中仙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神仙?”

岑栩却对她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敢自称是仙,那你方才的喷嚏又是怎么回事?”想起那喷嚏他便恨不得杀了这被子,简直是十恶不赦!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守夜之人总是格外警惕,康顺闻声推门走了进来:“陛下,怎么了?”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美貌妇人站在大殿门口,望着那琼花树的方向,满目的慈爱。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如今又受了惊吓,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杨见此略一挑眉,但笑不语。

原本眼眸低垂的乔第闻声抬头看向邵珩,心中思索:浔阳……这莫不是长公主和邵丞相的女儿浔阳郡主吧?是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是长公主那等国色天香之人所生,又会是谁?

邵安冲着佟湛撇撇嘴:“你怎么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邵珩点了点头,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邵丞相端着茶水呷了一口,对着女儿伸出手来:“浔阳到爹爹这边来。”

“母亲让我给阿姐送药。”邵瑾说着望了眼一旁的侍婢茱萸,茱萸极有眼色的将手里的托盘递了上去。雪鸢上前接下那碗汤药搁在炕桌上,邵珩瞧着碗里那深褐色的汤汁胃里阵阵作呕,面露难色。

朱雀觉得,若真要说她家主子还缺点什么,毫无疑问便是才情了。

自此,潮汐阁便被先帝下旨封禁,到如今也已经十八年了。

想她上一世身份卑微,命不由己,处处低人一等,直到最后死了也是凄凄惨惨、无人问津。如今好容易得蒙上苍垂怜,让她还魂在整个长安城最受尊宠的浔阳郡主的身体里,这还没享几天福呢,怎么就……

“就是因为大热天儿的,怕你只顾着处理政务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让人给你做了冰镇绿豆粥,里面放了银耳和冰糖,你喝一些消消暑气。”

岑栩陪太皇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宫女上前将那一碗冰镇绿豆粥递了上去,岑栩瞧了一眼望向太皇太后:“这种事皇祖母让旁人做就是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暑热天气祖母若累坏了身子反倒让孙儿担心。”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你也就是耍耍嘴上功夫,若当真担心我这老婆子,就赶快娶个皇后回来,能有人照顾着你,我这老太婆也就少操那份儿心了。”

岑栩抽了抽嘴角,干咳两声:“皇祖母,这立后一事乃是关乎到朝堂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孙儿还要好好想想,寻一个品貌俱佳、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也好孝顺祖母。”

太皇太后不甚乐意:“想当初你初登大宝之时也是这么忽悠哀家的,如今你这都登基一年了,怎么还是这番说辞。若说品貌俱佳的姑娘,哀家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安福长公主的女儿浔阳就不错,又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给你做皇后最是合适不过了。”

“浔阳郡主不过才十四岁,只怕还小呢。”

“什么还小啊,想当年哀家十三岁就嫁给了你皇祖父,你母后当年也是十四岁嫁给了你父皇。现如今浔阳已然十四岁,可是一点都不小。”

太皇太后正说着,外面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安王殿下来了。”

岑栩闻言好似得了救星一般,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请皇兄进来。”

岑杨坐着轮椅进了御书房,看到太皇太后也在拱手施礼道:“原来皇祖母也在。”

太皇太后对他摆摆手:“阿杨来的正好,这绿豆粥你皇弟不喝,刚好你这大热天的过来,快喝了消消暑气。”

一旁的岑栩满头黑线,他何时说自己不喝来着?

岑杨倒是也不客气,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绿豆粥便喝了起来。里面的冰块还未化掉,喝下去凉爽中透着甘甜,倒真觉得解暑了不少。

他喝碗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对着太皇太后拱手谢恩。太皇太后道:“你不必谢我,这绿豆粥既然你喝了,今儿个你可得站在哀家这边,方才哀家正和陛下说立浔阳为后一事,你说说看。”

安王唇角的笑意一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合着,方才那碗绿豆粥是皇祖母用来贿赂孙儿的。

太皇太后闻此也乐呵了:“这你算是说对了,若不贿赂了你,你们兄弟两个连成一气,哪还会把哀家的话放心上?你们说说,浔阳那丫头多好啊,自幼在哀家身边长大,模样秉性都是好的没话说,怎么就不好了?”

岑杨瞧瞧一直黑着脸的弟弟,再瞧瞧一脸期待等着自己说好话的祖母,一时间感叹自己今儿个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竟稀里糊涂的接了这烫手山芋,他少不得要字字斟酌,想办法两方都不得罪。

“这浔阳郡主孙儿倒是也见过几次面,论模样论家世配阿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了。”岑杨说着,斜眸看到岑栩那几乎要把他吃了的阵势,又接着道,“只是,这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总要德才兼备才好,孙儿听闻这浔阳郡主有些不学无术,若要为后,只怕还要皇祖母好生调教才是。”

“得,哀家算是听出来了,果然还是你们兄弟俩亲切,拐着弯儿的帮你弟弟呢。也罢,左右我们浔阳聪明伶俐,学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看看到时候你们俩还能否再说出一朵花儿来。”太皇太后说完,直接起身走人了。

岑栩对着自家皇兄感激涕零,难得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我还以为今儿个皇兄当真要帮皇祖母说话了。”

岑杨俊秀的眉梢微挑,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盅小抿一口:“我倒是想,却又怕你吃了我。”

一旁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的康顺也禁不住笑了,他家主子自那场宫变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现如今,也唯独在太皇太后和安王面前方才能找回些以前的影子。

他想的出神,连自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直到觉得这大殿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抬眸望去,却见岑栩正肃着一张脸极具威严的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冷汗直冒:“陛……陛下。”

“笑什么笑,滚!”

康顺被岑栩那极具威慑力的话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飞一般的便逃出了大殿。

岑杨瞧着忍俊不禁,薄唇微扬,突然又道:“我瞧着皇祖母是真很喜欢那个浔阳郡主,那丫头品行不错,若不然……你便当真娶了她有何不可?”

岑栩眸色一沉,盯着外面的景色默了片刻,方又转而看向岑杨,眸中透着坚定:“皇兄该知道,在朕心中,能做皇后的只有一个人。”

岑杨神色微怔,无奈摇头:“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个世上。”

“不会的!”岑栩坚定地打断他,“从我十五岁开始,便一直梦到她,至今为止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梦境?”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岑栩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入梦都是黑夜,什么也瞧不见,我只知道……她是名女子。”

岑杨:“这世间的姑娘家千千万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我能感觉到她,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就在这长安城里,等着我找到她。何况,在梦里我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更不会弃了她!”

岑杨眉头微蹙,抬眸凝望着他:“除了知道她是名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怎么找她?”

岑栩幽远的目光变得迷离,仔细思索着那折磨了他整整五年的梦境,喃喃道:“我还记得,她一直唤我为……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男主梦到的是谁么~ ̄▽ ̄~~

谢谢“墨凉歌”和“亦小六”的营养液,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