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弱弱的,柔柔的,哪怕伤了脸,可是却在关心着自己的小妹妹。

她也后悔自己说得太过真实,叫南阳侯当了真。

可是阿妧捧着茶盏都惊呆了好么?

既然靖王殿下自己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十姑娘自然也不会觉得那是大事,因此对那哭哭啼啼趴在地上的少女视而不见,只一门心地去看乐阳郡主。

“母亲别恼,要不咱们去里头坐着?”

她这话说得倒是实话,作为从前也曾经策马扬鞭的北朝贵女,太夫人的身子骨儿一向特别好,不说别人,宁国公自己都未必比太夫人强壮。此刻她命两个丫鬟将一件长长的狐裘披在自己的身上,冷笑着说道,“素日里我从不理睬她,她莫非以为林家没了王法,由着她折腾?!”

真是不明白这些皇子们的心了。

“抱着睡,可安心。”阿妧就感激地拱了拱小爪子。

“这是十妹妹,如今记在大伯父与大伯娘名下了。”

谁如今还愿意娶一个母老虎啊?

她美艳的嘴角微微勾起,信心十足地摸了摸腰间的鞭子,见阿妧崇拜地看着自己,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全都是对自己的憧憬,这个……作为一个马上射箭行走江湖……的英雄儿女,阿宁其实最喜欢的就是崇拜的目光了。

“那……离大哥哥近些。”阿妧又小小地要求。

说实在的,有这杀气腾腾,充满了凛冽气息的重剑在侧,阿妧觉得自己的心都莫名的稳当。

皇帝当年打下了南朝,不仅坐拥了南朝的江山,还顺势收编了南朝的美人儿,如今后宫之中最得宠的就是当年南朝的一位公主。

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做得不错,不过是靖王年少不解风情,不然这美丽柔弱的女孩儿垂泪,谁心里不是一热呢?

宁国公太夫人一生三子,长子袭爵做了宁国公,庸碌无为,说一句淡泊名利实在是往脸上贴金,本质上就是一个没有什么用也没胆儿在外头纨绔的令人很放心的废物点心。

一想到这些,太夫人的心里就火烧火燎的,因此总是多给南阳侯夫人许多的宽待与体面,就连南阳侯夫人膝下的两个嫡女在太夫人面前也十分得宠。

他俯身用耐心的笑容与阿妧说话,这惊掉了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一地的下巴,阿妧却心里定了下来。

后宫之中皇帝陛下身边也有南朝的美人当真爱呢,那还是靖王的亲爹,不比南阳侯只是林珩的叔父。他都没愁那宫中的南朝女子给皇后带来多少的不快,林珩这哼哼唧唧的就很叫人看不下去了。他一双冰冷的眼看着南阳侯的背影,仿佛要将这个男人给记住。

与那些被过河拆桥的功臣武将不同,皇帝对南阳侯充满了真心的喜欢与庇护。不仅将他封侯,平日里也常有赏赐,南阳侯来往禁中甚至都可以不解佩剑。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已经是得到了帝王的宠爱。

如今乐阳郡主管家,一线一毫都必然有她的干涉,若说阿妧身上穿着的小衣裳与乐阳郡主无关,那她莫非是个死人?

“自然。”

“病了?”回头见阿妧正奋力踢动小胖腿儿跟林琰做斗争,小脸儿憋得哼哧哼哧的,然而一张脸确实有些虚白,靖王就皱了皱眉,看了林琰一眼。

宁国公这一憋许多年,如今有了一只仿佛可以收养在自己身边的胖团子,顿时就呜呜地憋不住了。她无奈地看了宁国公一会儿,见他抖了抖耳朵当听不见,正要拧着这家伙的耳朵回来做出正经的长辈样子,却见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十丫头若真没人养,他们来养好了。

“我记得二叔府中几个姑娘都有自己的份例。”林珩听见阿妧竟没有果子吃,喃喃了一句,就露出几分了然。

那些林珩都可以不管,只可怜怀里的这颗小团子。

“小孩子学东西慢些,二叔耐心教……”

那是她的手。

“走吧,再也别回来!”

她见阿妧滚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急忙憋住了眼里的眼泪,转身就走。

纤细婀娜的身影匆匆地往外头去,阿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就落了下来。

她初来乍到,不能并不应该对阿萝有许多的感情,甚至她觉得自己对阿萝都不及对靖王的感情,可是看见阿萝那柔弱的背影,不知怎么眼泪就涌出来,叫她呜呜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着那少女的声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摇摇摆摆地走着,抽抽搭搭地叫道,“姐姐,姐姐!”她就看见阿萝的脚步似乎顿了顿,之后消失在了九曲十八弯的院子的回廊里。

胖嘟嘟的小团子走路都不稳当,吧嗒摔在了地上,一边滚一边哭起来。

另一端脚步声飞快地过来,一双大手匆忙将她的小身子给抱起来。

熟悉的气息叫阿妧一下子就转身抱住了靖王的脖子,把全是眼泪的小脸都埋进了靖王的颈子里。

“殿下。”她抽噎地叫了一声。

原来她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这样地爱着,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如今过得好了,可是阿萝的日子却不知该如何。

她留在乐阳郡主的身边,往后又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别哭了。”靖王抱着远离软乎乎暖烘烘,抽抽搭搭的小团子,只觉得狐狸毛儿在脸颊上蹭来蹭去,小东西把眼泪鼻涕的都蹭在他的脖子里。

若换了别的女子,早八百年就叫靖王殿下给一脚踹到天上去,再回头大卸八块了,盖因靖王殿下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换了皇帝陛下,见女子无助地在面前哭,必定万般怜爱叫她展颜。可若靖王看见女子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只有一招儿。

踹飞了呀。

然而此刻抱着阿妧,靖王却舍不得。

他宽大的手掌慢慢地顺着阿妧软乎乎的小身子,听她抽抽搭搭,听她喃喃地说一些傻话,不由眯着眼睛将目光投在方才惊鸿一瞥的那道美丽的身影上。

“我都听见了。”见阿妧的脸色一僵,抬头流着眼泪吸着鼻涕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红得叫人可怜,靖王此刻半点儿都不计较这团子在自己脖子里留下的那点儿痕迹了,背靠在墙上,托着阿妧的小屁股叫她可以舒服地趴在自己的怀里,眉目冷峻地说道,“她是对的,你该听她的话。”

小小年纪就敢陷害乐阳郡主这亲爹的爱妾,阿萝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伶俐人,这样的女孩儿在南阳侯府就可以过得很好。

“国公府中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她若是去了,还不如在侯府里。”

“六姐姐也可以留在长房么?”阿妧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可是却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