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做什么!”见靖王并不顾忌自己的面子,抬脚就踹飞了八姑娘,宁国公太夫人只臊得老脸通红,什么威严气度都被打脸打得使不出来了。

太夫人显然也不待见她,霍然开口呵斥道,“若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多大的人了,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这样轻浮的话是你能说的?年纪越大越不知道规矩,平日里尖酸刻薄,争风吃醋看这个房里有什么那个房里有什么,你还知道些什么?我问你,你们老爷忙着差事多久了?你可去宽慰过一日?男人在外头拼了命地养家,你在后头败坏,你也配做你家老爷的夫人!”

只是太夫人是长辈,她还没有发话,虽然地上硬邦邦的冻得阿妧腿疼,可她还是摇了摇小脑袋。

会不会回头告诉她,搞错了,不要她了,叫她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还带回来那么多的南朝美人,将南阳侯府塞得满满的,与南阳侯夫人从此势同水火。他真是不明白,难道柔媚的女子,温柔乡就那么好?叫一个从前有承担,也曾经与妻子举案齐眉的男子,变成了如今连亲女都不肯认的人?

他就知道,靖王一定会搞事!

娇滴滴的小姑娘可跟那些随便养活的臭小子不一样儿。

“难道我不说,就能粉饰天下太平?嫂子又不是不知道,这京中多少人都说,陛下叫这些文绉绉的礼仪规矩给污了心,也叫南朝的风流给迷了眼,再不是当初的陛下了!”

他就是想养养胖团子,怎么就不自重了?

宁国公夫人撑着头不想跟他说话。

宁国公见阿妧胖爪子里抓着玉佩荷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还跟自己不再陌生,反而亲昵地凑在一起,就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世间男子谁不更喜欢柔弱,更千依百顺的女子呢?

“好好睡吧,等到了家,我叫你。”见小团子雪白圆润地滚在自己的怀里,小爪子抓着自己,那依恋得恨不能一辈子不撒手,仿佛自己在她的身边就可以摊开小肚皮,林珩的眼里越发露出几分温柔。

这一刻,她心里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爹南阳侯。

靖王自尊自重,偏偏宁国公府却有阿芝这般往人家身上扑的丫头。

“不是都说了么,阿芝还是因见了十丫头如此,才有样儿学样儿。”

“她几岁,八丫头几岁?你还要不要脸?!”太夫人懒得与三太太多说,只是见她这么蠢,竟仿佛南朝女子的真正的精华没有学到,只学到了一点外头的糟粕,越发忧心忡忡,揉着眼角与宁国公夫人叹道,“我这如今精神头儿越发地短了,也看不动这几个丫头。你是国公府的主母,往后多留神,万万不能叫几个丫头移了性情去。”见宁国公夫人低声应了,她便叹了口气。

八姑娘阿芝已经生出了少女的柔媚,哪里如那个十丫头一般,小小一团瞧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若阿芝还是如此,那宁国公府只怕回头都要成为笑柄了。

宁国公夫人并不喜欢八姑娘阿芝,也不喜欢三太太拿阿妧做筏子,虽笑容满面地应了,只是脸色却有几分冷淡。

阿妧今日也累了,本今日从南阳侯府被扫地出门,又遇上了许多事,因此她有些受不住就在林珩的怀里,小爪子揪着林珩的衣襟窝成一团昏昏欲睡。靖王临走前将个大大的翡翠扳指塞进了阿妧的怀里,她把扳指团在自己的怀里,团成一颗球儿正好将这扳指给护住,虽有些不大恭敬,只是她小小年纪也能被人理解,因此太夫人并未责备她。

也不知昏天暗地地睡了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十分精致奢侈的软榻上,小小的身子都陷入了软软的被子里。

一扇极大的屏风,将软榻与外间儿隔开,外头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儿。

“今日我与二弟去了祠堂,十丫头的名字从二弟名下划走,如今归在咱们名下了。改日叫十丫头去祠堂给祖宗磕个头。”

这就传来宁国公有些疲倦的话。阿妧听得呆住了,小身子趴在软榻上静静地听着,完全想不到宁国公方才不在太夫人面前,原来是先斩后奏去改族谱儿去了。想必宁国公大人改族谱的时候,太夫人还没接受她入府呢。

此刻阿妧就感到一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侧头,却见青梅安静地靠着自己在哭。

“苦尽甘来。”青梅听到阿妧归了长房,就无声地对阿妧说道。

她欢喜得仿佛下一刻死去都不会有遗憾了的样子。

阿妧动了动嘴,伸出小手来给青梅擦脸上的眼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她实在想不到从前过的是怎样苦逼的日子,会叫青梅知晓自己被记到宁国公夫人膝下之后哭得这样欣慰。只是她心里是熨帖的,见青梅无声地落泪,仿佛不敢惊扰了屏风外的宁国公夫人,就也一声不吭地听着。

待外头顿了顿,就听见宁国公越发叹气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去的时候,那乐阳正在往外打发下人,说下人克扣,做了黑心的衣裳给十丫头,倒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当乐阳郡主听到宁国公说要将阿妧给认作女儿,那张脸嫉妒的就别提了。

“少提她。若不是为了她,二弟与弟妹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宁国公夫人就不明白,南阳侯为什么好日子不过,非要闹得家中不和。

乐阳郡主是很美,很善解人意,很能红袖添香,可是难道和整个家族的安稳,和妻子的快乐与儿女的幸福,与一家和睦比起来,那女人的分量竟然这样重?

宁国公夫人就皱眉说道,“往后不要叫她妄想打着十丫头的旗号妄图进府,还有……”她顿了顿,本想说说阿妧那个姐姐往后的前程,只是她到底对那女孩儿不熟,只想到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儿,就不再为她发愁。

“我想着她如今只怕又要不安分了。”

当年乐阳郡主刚刚跟着南阳侯回京,就要来宁国公府拜见,硬是叫宁国公太夫人给打了出来。

太夫人放了狠话,只要她不死,就绝不许乐阳郡主登门脏了自己的地界儿。

虽南阳侯是个强悍晓勇的英雄,然而这世道孝道压过天,不论南朝北朝的,都是孝道为上,他自然斗不过自家老娘,只好带着不情不愿的宠妾走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带着乐阳郡主回来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