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我家碧痕小姐请楼上一叙,还请公子赏脸。”一个衣着不凡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风淼面前,恭敬的对风淼说道。

“多谢你家小姐美意,但在下已有些醉意,恐失礼于小姐,还请见谅。”回绝了老者的请求,风淼继续地头和起他的闷酒。

“这,也罢,请公子慢用。”自家小姐倒未必会在意,但此时小姐身边那几位追求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老者苦笑一声,旋即向楼上走去。

“哼,我说是谁呢这么大的架子?连我们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碧痕小姐都请不动,原来是缥缈公子啊,再下马范,真是幸会了,风公子。”一位衣着华美的年轻人从楼上踱下,摇着一把绘满桃花的纸扇语气不善的向风淼道。

“幸会。”并未抬头看他,风淼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自顾自的喝起酒来。他一向不屑于和这些仗着家世抖威风的二世祖打交道,而马范正是武林四大家之一的马家之子,武功只是一般,也并未有其他任何出色之处,却甚爱以其家世到处炫耀。

“你,你好无礼!莫风淼,别以为你是什么缥缈公子我就怕你,碧痕小姐请你你不去,本少爷跟你说话你也爱答不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着,马范便纸扇一横,击向风淼正端着酒杯的手。

“啊,寒寒,他要欺负那个神仙……”一直在关注风淼的水慕蘅不由喊出声,言下之一当然是要管寒出手相助了,因为他自己根本就不会武功嘛。

还未等水慕蘅说完,一道白光闪过,正打在马范持扇的那只手伤让他疼得叫了出来,“哎哟,谁干的,站出来。”不但没有达到风淼,还被人暗算,马范不由怒火中烧。

众人仔细一看,打中他的竟然是一支光洁的竹筷。不由切切私笑马范的无能。

水慕蘅转过头看向管寒刚要发问,蓦然发现管寒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支筷子,而这只竹筷赫然与那打人的是一双。“寒寒,你真是,太伟大了!”

“哼。”冷哼一声,管寒此时真是有苦难言。早知以水慕蘅的性子必会出手干预,他自己不会武功不说,还非常爱管闲事,与其让他出手受辱受伤,还不如自己先下手,反正是一定躲不掉的,他可舍不得自己的爱人受一点委屈。

“好你莫风淼,你,你竟然如此对待本少爷!”以马范的武功如何能找到真凶,见没有人出来承认,只好把气都洒在风淼身上。

“马公子,莫要无礼。既然莫公子不肯赏脸,那我们就回去吧。”一阵悠扬的女声传来,从楼上走下一位翩翩仙子来。虽然她带着纱帽,但从那气质与神姿来看,不是倾国倾城,也必是闭月羞花。

“这,碧痕小姐,明明是他无礼,我……”马范的气焰一下被浇灭,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

“我们要走了,如果公子要留在这里也无妨,我会向令尊禀明的。”几句不清不重不卑不亢的话顿时使马范死了心,“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便灰溜溜的随碧痕走出醉仙楼。

并未理会身边发生的一切,风淼继续深酌着他的酒,仿佛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已有了七八分醉意,风淼结了帐,走之水慕蘅与管寒面前。“多谢二位相助,在下莫风淼。”

“别,别客气,那是应该的,呵呵。我叫水慕蘅,他是我……嗯,嗯,反正你知道他叫管寒就行了。”嗯了半天水慕蘅也没想出该怎样向风淼介绍管寒是他的爱人,于是便囫囵而过。

“幸会。有空可来莫家庄找我,不打扰二位了。在下告辞。”管寒的寒冷让风淼无法乎略,只因他太熟悉管寒眼中那抹妒意,那是他曾在云焱眼中看到过的。轻轻一拱手,风淼没等水慕蘅阻拦,便转身走出酒楼。

“哎,你,你别走啊。管寒,又是你把他吓跑了。”这一路上管寒已经吓走许多走近水慕蘅的人了,当然其中也包括水慕蘅有兴趣的人。水慕蘅拉下一张脸,沮丧的说道。

“带你去集市。”管寒冷冷的吐出一句并不温柔的话,却让水慕蘅高兴的险些手舞足蹈。

“哈,寒寒,你真好,我好爱你啊。”原来水慕蘅最喜欢人多好玩的地方,而管寒却总是怕他受伤或是走丢,几天以来一直拒绝带他去集市。

脸上一阵潮红,管寒庆幸自己不像水慕蘅那样白皙,不然自己的脸红就又要被他这个大嘴公取笑了。但其实他还是很喜欢水慕蘅时不时吐出来的爱语的。冷峻的脸上此时竟然也有了一丝笑意,没想到自己这块千年寒冰也有被人融化的时候。

走出酒楼,风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家,回去那个连他弟弟都已失去,父亲也越来越让他不了解的被称为家的地方,而母亲呢,她就只会与其他的姨娘们争宠罢了。依稀记得儿时的他虽然失去弟弟,但还会有个大他三岁的萧清陪他玩耍,自从萧清回到父亲身边为他做事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他了。而现在,他就只有孤单一人了。他心中的懊悔,愁闷又有谁能为他倾听呢?

天空乌云密布,就如风淼此时的心情一样。人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果然不错的呵,风淼苦笑着想。他刚刚得到的弟弟就这样失去了,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弟弟吗?现在早已不是了吧。他有些恨父亲,为何让他们兄弟变成现在这样呢?他更恨云焱,为何扰乱他一池静水后却又这样不辞而别。还没等他理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了他,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骤然下起瓢泼大雨,将路上的风淼淋了个透。他还在漫无目的的走着,丝毫没有发觉,不远处,始终有一双满含不舍于思念的眼睛注视着他,就如同过去的十八年一样,默默地关心着他。

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飘零疏酒盏,心事有谁知?

第7章第7章

7

“风淼大哥,风淼大哥,你怎么样?”

迷迷糊糊的强撑开眼,银香焦急的神色映入眼帘。“嗯,我这是……”酒劲儿还未过去,风淼迷迷糊糊地问道。

“风淼大哥,你在醉仙楼喝了不少酒,然后又跑去街上淋雨。本来你啊就不胜酒力,你看现在还未醒呢。是那个以前老跟着你的哑巴把你背回来的啦。还写字告诉我说什么他有任务先走,让我好好照顾你。”银香一股脑的解决了风淼的疑问。顺手递过一杯醒酒茶来,喂风淼喝了下去。“还好啊你是习武之人,没有感染风寒,只是醉酒而已,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风淼大哥。”

“嗯,谢谢你,香儿。不过我还是有点头痛。”望了望窗外,夜色已降临,黑幽幽的,连一丝月光也不得见,往常的满天星斗也已躲进厚厚的夜幕中,失去了光彩。“香儿,嗯,夜色已沉,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不嘛,风淼大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回去,香儿要留下来照顾你。”银香体听风淼要让他回去,不由面色一沉,嘟起一张小嘴。

“香儿,听话,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如何在男子房中过夜,毁坏了你的名节的。我自然有丫鬟们照顾,你也别累坏身子。”

“嗯,你那大丫鬟月雪被姨姨叫去说是去打什么结子了,今天说不定不回来呢。要不我会在这里受这份累啊。其他的小丫鬟们侍候着又不称心,你就让香儿留下吧,风淼大哥。”皱着一张小脸,央求道。

“这不行,香儿,你还要嫁人呢。再说你也是千金之躯,别人侍候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让你屈尊降贵来侍候我。香儿,听话,去吧。”

“嗯,那你看这样好不好,风淼大哥。香儿睡在你隔壁的客室,你有事呢就叫香儿,好不好,香儿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嘛。姨爹和姨姨也不来看看你,真是的。”

“嗯……”一阵头晕目眩之后,风淼无可奈何的答应了香儿,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了。只觉一阵倦意传来,风淼已渐渐睡去。他没有发现,香云缭绕遮不住香儿眼中一抹透着羞赧的坚定,与嘴角那丝得逞的笑意。

菊月的阳光柔柔的洒进室内,暖了一室的春色。地上淡粉色的纱裙反射出迷人的光芒,月白色的长衫则轻轻压着它的一角,也柔柔的映出淡淡白光。炉里的薰香显依燃尽,只留余灰还散出淡淡幽香。

“嗯,我这是……”睁开眼,风淼不自觉的一转,“香儿!”枕边熟睡的香儿惊的困意全无。

“嗯,风淼大哥,你,醒了。”被风淼的叫声所惊醒,香儿羞怯的看着风淼,还轻轻拉了拉身上的锦被。锦被露出的一角上,赫然印着如梅花般殷红的印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香儿,你,我……”看着香儿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和那娇羞的模样,风淼震惊了。

“讨厌,风淼大哥,你昨晚明明……这会儿却又装成这样。”一抹嫣红爬上香儿的俏脸,娇柔的声音却仿佛最后的审判,让风淼彻底坠入黑暗的谷底。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只是喝醉了,睡着了啊,为什么他做过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香儿不是说睡在他隔壁吗?事实如五雷轰顶,击打着风淼的心。

看着一脸错愕的风淼,香儿忽然泪水涟涟,“风淼大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难道不想要香儿了吗?昨晚睡到半夜,是你突然说你头痛叫香儿过来的啊,谁之香儿来了之后你却……难道你都忘了吗?香儿从小丧母,多亏了风淼大哥你和姨姨姨爹照顾香儿,你这样做香儿也是愿意的。可是你难道不要香儿了吗?那香儿也没脸再活了!”

望着那张哭的伤心欲绝的脸,风淼彻底乱了。一瞬间,他已作了决定。“香儿,别哭了,风淼大哥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的。我们一起去见爹娘吧。风淼大哥会娶你的。”平静的作的决定,用平淡的语调讲完,风淼已起身穿衣。然而谁会知道,风淼的心却在思念着云焱。他多么希望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他还记得云焱曾说过得带他离开,不管他对云焱适合种感情,此时他衷心的希望可以河云焱远遁天涯。然而从今天开始,他却有了一份责任,一份他所不能逃避的责任。他要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为妻。

香儿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出现了错觉。她还是刚刚那个泪水涟涟的女子,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她终于可以实现了,她十七年来的夙愿,终于在费尽心机之后,她得到了他想要的男人。而这一切,似乎应该感谢那个琵琶魔女,魅紫璃呢。

掩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香儿轻轻抱住风淼,“风淼大哥,我爱你。”红唇吐出多年来的心事,却没看见此时风淼那紧锁的眉头与眼底的伤痛。

一个月后,莫府大婚。

莫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如熟透的樱桃红般的大红灯笼挂满屋檐,偌大的喜字成双成对的出现在大大小小的门窗上。众仆人手捧各种金印器皿,青花彩陶穿梭于厅堂之间。人人脸上洋溢着动人的笑容。那是因为他们的大公子,缥缈公子莫风淼明天就要结婚了,而新娘则是从小与莫家来往甚密武林第一大庄——名人庄的小姐玥银香。而作为新房的风阁,此时也已焕然一新。大红的喜帐挂满风淼的风阁,手臂粗的蟠龙翔凤烛此时虽未点上,却仍旧闪烁着刺眼的金光。以前的青纱幔帐如今已换作艳红的软烟罗,风动之处,如血流过一般。背墙上烫金的大双喜字看起来却那样刺眼,在红帐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红光。这一切在风淼眼里都是如此刺眼,那红仿佛是他心底里流淌的鲜血,让他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楚。

明天啊,明天他就要结婚了,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为妻,和她过一辈子吗?他不敢想象。风的所谓自由自在,水的所谓浩淼无形,在明天这一刻就要终结了吗?时至今日,他仍旧记不得那晚他是怎样与银香在一起的。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锦被上的血迹铁证如山,而银香又是那样与他在一起的,纵有百口也是莫辨。唉,云焱,你在哪里啊。不期然的,他要开始思念云焱。已经不需要理清自己对云焱的感情了,纵使有再多情感此时又有何用呢?不管他是否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更不管他是否真的有那样做,此时的他已然必须背负起一种责任。此时,他多么希望能有人来带走他,是谁也好,带他离开这世俗红尘,带他浪迹天涯海角。不敢承认的,他心底里还是期望那个人是云焱。

莫府里还有一个人,此时的心情不比风淼好。始终注视着风淼的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也在黯然伤神。萧清知道风淼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从他爱上他的箫声,迷恋上他的温柔只是他就明白了。这个丰神俊貌的男子不会属于自己,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但是他从未想过他会这么快属于别人。属于那个无知的女人。虽然从始至终他也只能是个在影子里的保护者,可现在他竟然连保护者的责任也未能尽到。若不是那晚他离开,也不会让玥银香这个女人有机可趁。无可怀疑的,风淼绝不会作出那种事。自责懊悔与犹如即将失去爱人般的痛苦像一条毒蛇,将他越缠越紧,仿佛要透不过气来。

枯叶纷飞,如一阵旋风刮过,风阁外的树林中一阵风声响过,萧清已姗然落在风淼面前。

“你?萧清?”不敢置信的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英武却透着漠然的男人,风淼的记忆在一霎时被唤起,那个跟随自己十三年的沉默的影子在消失了五年之后,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默默的点点头,面似平静的表情掩盖不了心底里那抹激动。他还记得自己。突然间,他仿佛觉得一切都有了价值,连寒索的深秋似乎也突然变成了暖阳春日。

“萧清,真的是你吗?这几年你都到哪去了,真不知父亲让你帮他做什么事。”在来人肯定身份后,连一向平静的风淼也有些激动,陪伴了他十三年的男人啊,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