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侵扰公子的城守之子,又去医庐寻事。”

付楚锻转过头瞥了他一眼,悠悠说道:“离我的目标还远着。现下,还有件重要的事做。”话音一落,他便一路往东边的大江方向走去。

慕尘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上天到底还是眷顾于他的,他颤着声音回答:“我信,我信你的。”

“我也是。”慕尘低低出声,情难自禁,想要抱住了她,只是手在碰到婉儿腰背的时候却是触电般收了回来,他推开婉儿,冷然地说道:“我们不可以。”

方寰担心再去取笑,慕尘又会生气,抿了抿唇,收敛住笑意,说道:“差点忘了,朕要给你一样东西。”说完,他自己快手快脚把外衣披上,唤来长宫女去取钥匙。

醉香楼因为打闹乱成一片,华服男子是常客,且身出名门,老鸨也惹不起,又见昭王那里毫无动静,就任由他们围攻慕尘。

慕尘深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像以前在宫里那样任性地顶撞方寰,这才冷笑着反驳:“侍郎大人饱读诗书,官居至此,说出这番话来,未免有失身份。”说完之后,不再理会这帮人等擅自离席。

晴和的阳光下,桂花馥郁的香气在深沉的呼吸间钻进了他的肺腑,有种熏熏然的感觉,加上有些疲累,坐了一会儿就犯困,眼皮一直打架,他干脆把厚厚的书放到石凳的一端,随后就势躺下。没有过多久,他就睡着了,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

已经半年没有见到慕尘了,不知道他怎样了。尽管之前偶尔有向惊澜询问他的情况,但方寰终是无法下了决心去见他,哪怕心里很是想念。

慕尘心一惊,还没来得及回答,耳垂便被咬得一痛,只听方寰饱含威胁的声音:“听到没有?”

惊澜本是专注地望着微波轻泛的湖面,听了这话哧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对慕尘说:“你以为鱼儿和你一样啊?”

忽而,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霍然起身,站在方寰身侧。

“朕不管。”方寰瞪着眼,非常强硬。眼看和慕尘的感情有所进展,方寰怎么也得把慕尘留在身边好好看住,否则他一忙起来,任由美人独守空闺,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来不及,他可不愿见到这种情况。

时间渐渐过去,殿里一片静寂,翻折子、笔蘸墨水、书写的声音都消停了,慕尘察觉到了这些,又等了一些时分。

慕尘一上午滴米未进,又经过一番折腾,看上去十分虚弱,偏偏脸色因为发烧而泛红。

“算了。”慕尘的声音很低很轻,透着无尽的悲凉,却在强力压抑,“我不在乎。”

说完他掰过慕尘拉长的脸,忽视慕尘脸上犹存的泪痕,道:“应一声呀。”

看到那质地坚硬的戒尺,慕尘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愿意示弱,梗着脖子,站着不动。他的双颊刺痛无比,眼睛湿润,却强忍着不掉出眼泪来。

“慕尘,来,趴到上面去。”方寰拍了拍马鞍示意道。

“我……”慕尘脸色一顿,决定把小丁留在身边之时,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解决的方法。

“慕尘,慕尘。”方寰站在他的身边,连叫了好几声,本来见慕尘一个人那么寥落的模样就有些心疼,但慕尘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彻底将方寰的耐心磨光了。

“惊澜!”

话一说完,方寰一甩袖子,转身而去。而他身后的太监依令端来盆冷水,准确无误地朝慕尘的脑袋倒去,慕尘又一次刺激而醒。

方寰并不是怕丢掉所谓的男人的面子,只是,他十分害怕慕尘的冷漠疏远,把他当做陌生人甚至是仇敌那样看待,那真的很伤他的心。

方寰内心焦灼,忐忑不安。

当他再一次望向慕尘的时候,慕尘竟然跳下石头,扬长而去。

此时,方寰顾不上那么多,隔得远远,偷偷地跟上去。

慕尘走得很快,身影很快淹没在茂盛的灌木丛里,方寰紧步跟上,却听慕尘“啊”的一声惨叫。

方寰简直是飞奔过去,只见慕尘低着头坐在地上,他扶住慕尘的肩膀,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慕尘皱着眉头,紧咬着唇,望着方寰,半晌才说出话来:“被蛇咬了。”

方寰顺着对方的手臂去看,看到慕尘用手捂住右脚脚腕外侧,他抚了抚慕尘的背,拉开慕尘带血的手掌,说道:“我看看。”

那伤口很深,不断涌出的鲜血颜色异常,方寰抬眼去看慕尘吓得青白的脸,问道:“毒蛇?”

慕尘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虚弱地“嗯”一声。

方寰顾不上安抚慕尘,直接跪坐在杂草地上,撸起慕尘的裤腿,脱掉慕尘的鞋子,想也没想地俯下身,用嘴将毒血吸出来。

慕尘看着他,来不及拒绝和挣扎,只知道自己的右脚被方寰把得紧紧的。

方寰口中及双唇周围都沾满了慕尘的血,他随手袖子擦了擦,跟着撕下衣服的内衬,撕成条条,轻轻缠裹在慕尘的伤处,以防干净的血液再流出来。

做完这些,他才再次仰起头看了看慕尘。

慕尘没有哭,只是皱着一张俊脸。

方寰此刻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一边搀扶起慕尘,一边问道:“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人家吗?”

慕尘点了点头,由着方寰的动作,趴在对方的肩背上,启唇轻道:“走过那座小山,有一家猎户。”

“我带你去。”方寰两只手托稳了慕尘的屁股,就开始快步走。

太阳升上正空,晒得很烈,而方寰身上的气息热烘烘的,满脸都是汗,慕尘和他贴得近,那豆大的汗珠看得清清楚楚,连对方疾走的喘息声也听得真切。

不知怎么的,百感交集,慕尘鼻子一酸,一滴滴眼泪无声的,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走着走着,方寰感觉有微热的东西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又顺着胸膛的曲线往下流。他停了步子,问背上的人道:“很疼吗?”

慕尘快速地吸了吸鼻子,双手抱紧了方寰的脖子,“嗯”了一声。

“再忍忍,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两口子

诚如慕尘所言,绕过小山,方寰还真的找到一间简陋的屋子。

方寰本想一脚踹进门去,还是罢了,忍着内心的焦急敲了敲门。

门开了开来,是一位荆钗布裙的妇女,年纪倒和方寰不相上下。

方寰立马说明来意,对方打量了一下方寰背上已经晕倒的慕尘,惊呼一声,忙将方寰请了进去,又高声唤自己的丈夫来帮忙。

猎户显然很有经验,不慌不忙地查看了慕尘的伤势,让妻子烧水照看,又让方寰跟着他,趁着天未黑到山上找清毒的药草。

方寰心焦如焚,看着慕尘闭目昏睡的模样,一颗心悬得老高,不知如何是好,听了猎户的主意,赶忙跟着上去,什么皇帝的架子也没有。

终于找到药草,他们披星戴月而归。

“慕尘。”

方寰立马赶到床边,带着泥垢的手掌直接握住慕尘冰凉的手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