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是你朋友吧?我刚刚在太空中心时,他找我去喝酒。怎麽大家圣诞夜都还在工作?

不,抱歉,应该说是双性恋。伊万补充道。

五人所携带的是一种蒙古包式帐棚,相当轻巧坚固且抗强风,组合起来之後虽然只有约130公分高,但里面空间足以容纳8人以上。在外头生火吃过粮食之後,他们聚在帐篷里检讨今天的行程。

此时此刻,若真是被评估心理状态不佳,这就是上宇宙的最大阻碍。瞿宇能缓缓道,只怕以後再被采用的机会……无限接近於0了。

照理说安陵此时应当是处在rem睡眠时段,是最浅眠的时候,但自己弹了抬头都没醒来……甚麽样的梦让他连醒都醒不过来?

几个太空人的家属聚在一起寒暄,一开始还有些距离,上了大巴之後就完全没了矜持,就连只会说英文的丹尼家人都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由此可见,太空人们随和好相处的特质似乎都来自健全且充满活力的家庭。

脱离地球引力的速度是秒速112公里,而火箭的发射原理刚刚讲解过了,若有问题请到出口处索取资料。安陵毫不犹豫地回答。

倪季永也知道杨世衡的表情代表甚麽,不过他在意的是,座舱的调整保养相当麻烦,若是知道如此,负责维修的安陵竟然还愿意让杨世衡使用……难道他们交情真那麽好?倪季永思忖著,如果自己是负责人,绝不会答应杨世衡以避免增加无谓的工作。

杨世衡提起话题,成功地打断安陵的负面思考。

大概是太空中心员工的个性所致,酒吧里几簇人都挺安分的,彼此小声交谈著,让这间运动酒吧的气氛显得过於平静,虽然电视放著足球比赛,但乏人问津。

安陵推著资料车走向仓库,他不禁按了按太阳穴,这次的见面让许多回忆涌了出来,开心的、怀念的、痛苦的……

封底文案:

杨世衡抬起头,缓缓道:我知道,只是想发泄一下罢了。我要是再因此陷入低潮,不仅对不起我自己和家人,更对不起安陵。我不会让我们这一路上的心血都白费的。

倪季永稍微安心了些,埋怨道:你这家伙总算学聪明了。

或许是之前已经尝过两人可能分道扬镳的恐惧,这一次杨世衡的确冷静得多,也可能是这次情况和上次大不相同,所以他根本不晓得自己是该沮丧还是坦然处之。

听倪季永的意思,安陵似乎去意已决,但杨世衡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无论以任何形式,朋友、同事或是……其他,他都希望安陵待在自己的眼皮子下……

回国之後就和安陵主任谈谈吧。倪季永拍拍他,试著安慰他道:说些委婉的话,『虽然我们两个不会有结果,但我们仍然可以当朋友』之类的。你就尽力挽留他吧,他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

……安陵绝不可能留下的吧?倪季永心里叹道。

杨世衡没回应,只是看著自己紧握著的双手。

该怎麽做他心里已经有个底了,现在就看自己能否下定决心舍弃重要的信念。然而他很贪心,希望对自己重要的一切都能留在身边。虽然他也试图找出两全其美的方法,但现下看来,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俄罗斯之行在一月六日结束了,历经十个小时的飞行之後,他们再度踏上最熟悉的太空岛。

气温十八度的太空岛,此时一片生气盎然的样子,刚从冰雪国度回来的众人们,简直以为已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直到最後一天,太空中心和俄罗斯方面都没说出此行的其他目的,不过太空人们并不担心,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迫在眉睫的任务,要是这时宣布其他事,反而会增加心理压力。

不过众人也怀疑此行是否真会从他们之中选出登月成员,因为除了求生训练之外,他们在俄罗斯的几天主要都是参观和旅游,完全没有其他足以用在评鉴的审查。

瞿宇能的猜测是,估计双方的合作计画还在商议中,俄罗斯方面也有将近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抛弃他们,转而寻求日本和法国的合作,甚至也不排除和nasa重新携手。总之,目前的情势还是扑朔迷离,要是他们在六月能够平安升空并返回的话,就会成为世界上第一具成功发射的载人火箭,届时合作计画一定能成形。

太空人们坐在小巴上准备回太空中心报到,众人在车上有说有笑的,丝毫不受十个小时的飞行疲劳影响。对於整天开著t-38喷射机进行翻滚旋转急速下降的他们来说,一般的客机简直就像是床铺般的平稳舒适。

杨世衡拿著俄语单字本猛背,因为iss上长期都有俄罗斯太空人驻守,要和他们沟通就非得学好俄语不可。俄罗斯太空人阅历丰富,也养成他们有些老油条的个性,若是只用英文沟通,很可能被他们看轻并玩弄於股掌之中。

倪季永也正念著俄语,他和杨世衡两个年轻没经验的太空人,是最容易被俄国佬捉弄的。但他并未相当专心,看著坐在前方座位上的杨世衡专注的样子,他心想著这家伙应该只是装作背单字吧,因为连局外人的倪季永都很在意接下来後续发展,当事人肯定无法不想吧。

我问你。倪季永放下书,从後拍了拍杨世衡,小声问道:你打算怎麽办?决定好了?关於安陵主任的事。

杨世衡转头灿烂一笑,伸手比了个ok,便又转回去背单字。

……啥意思啊?倪季永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道,这家伙到底是决定好了要跟安陵说清楚,还是乾脆打迷糊仗?

杨世衡专心地背著单字,没理会倪季永在身後嘀咕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