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伊西斯却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吐吐舌,像非常乐於挑起他内心中的波澜,伊西斯那敏锐的本能总是能够马上感觉到何者当为优先,所以总是能趁隙而入,在对方动摇且狼狈不堪的同时,保持悠然自得。

三四郎眯起了眼,眼神中蕴藏著肃杀之气,他并不认同所谓精神医学的存在,本来人就不可能知道另一个人心裏在想什麽,而那些精神科医师言之凿凿地分析那些连当事人都弄不清楚的事,对三四郎而言似乎与占卜师没什麽两样,那些人把解读人心当作解数学算式,那些分析说明只会让他感觉嫌恶。

你该睡的时候好好睡一下就好了。求求你多少……休息一下吧!身体也好,心也好,算我求你……凯伊。注意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莎多兰转身操作机器,然後端了两杯咖啡回来。

我穿制服耶!真难相信我也会穿上制服。伊西斯小心翼翼地抚摸胸前的徽章,看著身上剪裁合身的制服。这个很适合我吧!

我说过了那是伊西斯!

把全副精神都放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凯看著伊西斯一脸懊恼让猎物溜掉的表情,呼出一口气,略带一些示威性质地继续刚刚的话题。

从那纤瘦的背影中体会到怒气,三四郎只得闷头跟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忙凯伊。

虽然一开始时这样的设施曾在年轻人中掀起一阵风潮,但随著更刺激的娱乐设施问世,混沌穹室慢慢又变成小孩子的游乐场,後来又变成复健中心,专供需要进行足部或腰部复健的人们使用,之後遭到报废,当成路障移出街道搁置。

还要这样飘来飘去多久啊?真想早点踏在地面上啊……

你说我们是一样的,但你又不想让我察觉到凯伊的存在,只会说不知道、不清楚,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守护凯伊吗?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凯伊来问也一样。

所以你就是不说。

你到底在说什麽?三四郎想都没想,从床上跳起来。

我知道了。伊西斯的唇勾勒出一抹微笑。

伊西斯?皱著眉头,三四郎不知道伊西斯想要说什麽,但他知道在伊西斯身上确实产生了些许变化,打从他进房间,他的眼从来没有离开过三四郎,然而这双眼此时闪烁著异样的光辉,看起来就像色彩不断变幻的三棱镜。

伊西斯将那张太过完美的脸孔逼近三四郎眼前,扯开嘴角,慢慢地址起一抹优美的微笑,然後轻轻地对三四郎说:

你的凯伊就是用那种方法抓住男人吗?这一次轮到三四郎睁大眼,伊西斯心裏明白,虽然三四郎听清楚他说了甚麽,但未必懂得他话裏的真正意思,加深了微笑的弧度,伊西斯取下护目镜,他的动作如舞蹈般优美,用指尖拨弄著护目镜,擡起头注视著三四郎的眼。

你的凯伊就像这样,用制服包住身体,用护目镜遮住双眼,老是摆著一张扑克脸,只懂得埋头苦干,开口只说敬语?伊西斯柔柔地笑著,他说话的神情语调就像一只猫,舒服地像会从喉咙发出呼噜声。『我』之前有问过你是不是爱『我』吗?因为只有你说我跟他一模一样,他是不是只有在诱惑你的时候才会改变口气?是不是这个声音?

什麽诱惑?惹毛他也一样。三四郎的答覆极具心机,然而伊西斯那仿佛迷醉的眼变幻出三四郎至今未曾见过的色彩。

凯伊……很淫乱吧?

淫——三四郎话说到一半才真正会意过来,接著只能张大嘴,呆立当场。

只有想扯掉他的面具,扯掉那严肃的举止,以及面无表情的男人能看见些许他的真面目,方法或许有些老套,不过如果够确实,那麽就能拉近你与他之间的距离,我是这样想的。伊西斯对凯伊的评语非常接近事实,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落差。

三四郎睁大眼。

我们月人在外型和行为举止上原本就比较纤细、精致而优美,男人们喜欢强迫我们顺服,甚至让我们哭泣,他们会玩弄我们,以为能控制我,不过这其实是我们的手段,我想凯伊应该比我更高竿,更厉害吧!扯起一抹优雅的微笑,伊西斯说话的口气就像正在讨论要怎麽恶作剧。

三四郎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伊西斯那双绽放著光彩的瞳孔中移开。

同性相恋现在已经不算禁忌了,不过不论是以力量征服同性或者嗜虐的快感,倒是分毫不差地留存下来,如果说可以让凯伊那样美丽高傲的人屈服,甚至把他的自尊踩在地上,那应该很有趣吧!伊西斯附在三四郎耳边悄声说道,虽然这样的说法根本在扯自己後腿,但三四郎觉得伊西斯简直像由内散发光芒,完全没有委屈的模样。

不……不是那样的!虽然我没有办法解释得很好,但凯伊对自己的厌恶及所抱持的罪恶感都很沈重,如果那些家夥知道他有多麽憎恨自己,那你大概会成为他的代替品。

有些人就是这样啊!对他们来说,罪恶感反而让他们觉得很……愉悦。看著什麽都说不出来,非常焦躁不安的三四郎,伊西斯仿佛嘲笑般地开口说道:我们可以把那种感觉转化为一种快感,那跟意志无关,而是我们的身体构造,你不知道吗?

每当三四郎抱凯伊,凯伊总是很放荡、很淫乱,但欢爱结束以後,凯伊总是全身僵硬,拼命想要远离他,对体温本来就很高的凯伊来说,那种自我厌恶就像触碰到对方冰冷的肌肤一样。

握紧拳头,三四郎的眼裏闪烁著不安的光芒,但他还是不断告诉自己凯伊曾说过他很重要,不过现在的三四郎很难不去想凯伊的言行举止是否都如他所看见的单纯?这是他头一次设身处地去思考别人的立场和想法,感觉嘴裏不断涌上唾液,三四郎苦涩地咽下。

凯伊感觉得到喔!三四郎抱他的时候,你的快感会流入凯伊的感知中,再加上他轻蔑、憎恶自己,越这样想,他的感觉的就越敏锐,那根名为自虐的刺针深深戳入他的血肉中,如果他的自我厌恶是真的,那麽他的情感就会被那些感觉扰乱,我想应该会沈溺在自虐的愉悦中,光想到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怎麽想?有没有觉得凯伊比我更淫荡、更贪婪?伊西斯的话声既放荡,又甜美。

三四郎一阵干呕,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凯伊一直都在想这些事吗?三四郎抱他的时候,凯伊背叛了自己的意愿及想法,那坚硬又脆弱的精神崩坏,那些碎片尖锐且锋利,割裂了他的心,那样的痛楚又变成另一种凯伊不想要的东西。

乱七八糟……三四郎好不容易才从嘴裏挤出一句话,他还以为多少对凯伊有些了解,但其实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

三四郎,怎麽了?你的脸色发青。那双有如万华镜般的眼看透了三四郎的心,湿润的唇边浮起一抹天真浪漫的微笑,就像已经看见某件发生在远处的事。

没什麽,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不好意思,请你出去。

追逐著三四郎的视线,伊西斯跟著移动视线与身体。

我不要。

你说什麽?三四郎转过头,没想到那张脸蛋居然起了这麽大的变化,伊西斯的脸颊泛红,濡湿的唇也染上了鲜豔的红色,那双有如万华镜的眼则黏腻地散发著豔丽的光采。

伊西斯……

你看过像我一样这麽美丽的生物吗?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远远超越这两者的存在。伊西斯陶醉地说:除了那些认定我们不知羞耻、污秽不堪的人,谁不是被我们稍微诱惑一下,就连自己姓啥叫谁都不记得了?至於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虽然看到我就皱眉头,但肚子裏装的不出是欲望与嫉妒?我绝对不会成为那种人的……

伊西斯看起来相当兴奋。

不管被谁抱,不管以哪种形式交往,只要能让我觉得快乐就够了,舔遍我全身也无所谓,要我摆出什麽姿势都可以,甚至让我哭也行,不管做什麽或被做什麽,我都依然是这麽美丽的存在。伊西斯轻轻叹口气,连眼角都带上些许风情,似乎是被自己煽情的言语打动了。你还认为我跟凯伊是同一个人吗?三四郎,你的脸整个青掉罗!你可不能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喔!这个身体的主人可是你的宝贝凯伊啊!不过在凯伊躯体裏的可是我——伊西斯喔!

伊西斯停了一会儿,闭上眼,然後又突如其来地睁开眼。

现在站在这裏的是伊西斯,但伊西斯裏没有凯伊的存在……你知道我在说什麽吗?

你究竟有什麽企图?三四郎小心翼翼地问道,然而从伊西斯脸上根本看不出什麽。

我没有什麽企图啊!只是下定决心而已。

下定什麽决心?三四郎听见脑袋裏窜出来的警告,生存本能让他在感觉危险时尽速拔腿逃命,但眼下,三四郎却像被媚惑了般,只是待在原地一动也下能动,只能看著伊西斯形状美丽的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把凯伊从你心裏赶出去。

看著不发一语,只是睁大眼看著他的三四郎,伊西斯双手抱胸,紧握的双拳引起了三四郎的注意。

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这个东西吗?伸出手,伊西斯摊平手掌,下面放著一个皮绳卷成的小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