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僧之言,在楚天心中竟似是天雷炸响一般!一路上老三对自己的照顾,以及老三对自己出手相助的情景,在自己心中不断浮现;只感双腿微微发软,楚天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竟连告辞都来不及,便就冲出了这寺庙!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稍一打听,便就能够知晓那大理寺的所在——楚天向着大理寺的方向,飞奔而去!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从白天到了夜里,从夜里再到白天;期间有个别考生早已匆匆交卷,但更多的,则是继续端坐书写;而随着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已经有人似乎是遇到了瓶颈,难以再写下去,但他们却总认为自己还能再写一些……而楚天这里,已经对自己的文章做出了数次修改,当第二日傍晚时分,楚天将最终修改完成的文章自行审阅一遍之后,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很是紧张;但迟疑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交卷。

“是个好苗子,品性也是极好的……”老者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中年男子,包括楚天购置食材时候讲价,以及最后自己给别人吃肉,却只是给自己一碗白米饭的事情,无一缺漏地告知。而听完老者的陈述之后,中年男子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不禁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若他确非古之楚姓血脉……”

楚天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出于礼节,向着那名青年一抱拳,刚欲开口打声招呼之时,以楚天为中心,方圆至少十丈之内的人群竟似忽然炸开了一般!其中大多是赶考的考生打扮,但也有一些并非是考生模样,不过此刻所有人目中皆是露出尊敬之色,更有一些考生目中露出火热——这些天,这些人听闻了太多关于楚天的传闻,不仅仅是十天前的那件事;更有甚者,即便是楚天前两次赶考时候发生的一些事迹都被重提了起来,已将楚天传的神乎其神!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就在楚天话音落下之时,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忽然上前两步,连忙问道。

一路上,楚天总会尽全力赶路,白日里若是碰见有人施粥,便就带着老三却喝粥;而若没有,便就从行囊中拿出已经干硬的馒头啃了起来用以充饥;而到夜里,楚天便也都是在这种朝廷修建的大屋里休息,虽然简陋,但也可以遮风避雨;夜里看书看到后半夜,然后打坐一两个时辰,时间倒也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直到太阳渐渐变红,向着西方山间落去;楚天带着老三走着,同时说道:“三哥,前方应该不远就有一个专供我们这种赶考之人过夜的地方,咱们加快点步伐,今晚应该能在那住上一晚。”老三点点头,与楚天加快了步伐。

当近晌午之时,楚天在老三的带领之下走出了大山,来到官道之上,看着官道上来往之人,楚天不禁微微低头,似乎有些生怕别人认出自己似的;而一旁的老三则是拍拍楚天的肩膀,也没说什么。

三两张符纸竟瞬间燃烧殆尽,而同时,竟有三条火蛇从男子身前出现,向着老大咆哮而去!老大面色一变,手中树枝登时泛出一丝红光,向着其中一条火蛇狠狠劈去!然而,当树枝劈开这条火蛇之时,树枝亦是瞬间化作齑粉!

随着夕阳西下,视线也越来越差;而当白日的余晖褪去,冰冷月光穿过枝叶零星地洒在大地;一些只在夜间活动的动物也渐渐走出了巢穴,一些只在夜里行走的人也渐渐走出了落脚之处……

老大点点头,看了一眼后方似乎并没来人,便带着楚天三人顺着官道边上的山坡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官兵可比那些个瘪三厉害多了,且官兵之中亦有如军队一般的修行功法,虽然不如军队之中的功法厉害,却也能算得上是些个练家子了;而对付他们,若不下杀手只怕你我今后只能牢里相见了。”顿了顿,老大忽然面色一变,连忙拽着楚天,同时示意老二老三将自己隐蔽起来!

而当楚天走近客栈,便就看见客栈里走出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而在壮汉之后,还有一名佝偻着腰的老者拄着拐棍缓缓走出,只听那老者骂道:“你们三个臭要饭的,竟敢来这里闹事!这驿站可是官府的驿站,客栈也是官府的客栈!”骂着骂着,这老者竟然举起拐棍,狠狠指着老二,同时偏过头去对一旁的大汉说道:“给我打,狠狠地打!让这些臭要饭的长长记性,也让他们知道什么地方能去要饭,什么地方不能去要饭!”

好半晌后,老大才似回过神来——毕竟,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牵涉了一些上古隐秘,更是牵涉到了当代帝皇的先祖,开国帝皇的一则谎言!当知晓之后,老大本就算是聪颖,更是经历了许多,如今则是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知道得越多,则越危险!若是此事被外人知晓,即便自己向官府举报了楚天,只要楚天将此事道出,那么自己被诛九族还算是轻的了!渐渐,老大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之后,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后怕,只是沉着声对楚天说道:“你叫我一声老大,我便是将你当做兄弟;而作为兄长,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莫要再去科举了……若是不中榜还好说,万一是中了榜,你之姓氏必然会引起怀疑,而你的家庭来源亦会被调查的一清二楚,你胸口的印记若是被发现了,只怕是……”说到此处,老大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楚天自然是知道老大的意思的。苦笑一声,只听楚天说道:“科举若是能中榜,我自然有方法让胸口印记消失一段时间,而我的家,祖上六代大都是南疆农民,耕种为生,四代祖先更是曾当过数载巡抚;不过后来因官场上的一些事,祖上不得不告老还乡,重为农民。”

“好了,不说这些了……”老大忽然发话,然后对着老二使了个眼色,对着楚天说道:“既然相逢便是缘分,更何况平日里别人从不正眼看我们一眼,而读书人的那股子穷酸劲我也是知道的,你身为一个读书人,竟然毫不嫌弃我等,更与我哥仨谈了这么久,我哥仨便认了你这个朋友了!”说罢,老大还给老二做了个手势;老二见此,哈哈一笑,然后对着楚天说道:“小兄弟,看哥哥我给你变个戏法。”

山贼抢劫这种事,每次进京赶考的路上,楚天总能遇到几次,但每一次,却都只能深感无力,在沉默中为死者安葬;每一个死者的面孔,楚天都记在脑中,每一处山贼抢劫的地点,楚天也都深深记得。只是——“若我此番进京赶考再度落榜,只怕此生再无为这些人报仇的机会了……”楚天如此想道,但却心中越加坚定了自己考试之念想。

“爹在灶台吃过了,你吃吧。”农夫坐在青年对面,面上带着朴实的笑容,似乎对于儿子的模样,越看越是开心;而青年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挠挠头,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经过数以百年战争之后,即便强横如当年世界霸主般的楚家,此时亦是已近乎穷途末路;再后百载,如此偌大的一个家族终于抵抗不住世人讨伐——而此时,世间所有人已然是近乎忘却了这场战争是因何而起,已然是近乎忘记了本是属于侵略一方的世间众人,而今却似乎是在为正义而战,似乎是在为人类探寻“仙”之真实与否而战!站在如此道德至高点上,本就已经近乎崩溃的楚家,内部亦渐渐开始了分裂——有人认为老祖留下之族器当为本族之命脉所在,族器在,则族在;族器失,而族亡!然而,却也有人认为这场持续了数以百载的战争当于此时结束,更是谏言交出族器,以求族存……

而此刻的楚天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此刻不仅是外伤,更重的,是此刻楚天竟感到来自玄色大门的那一股力量竟在自己体内肆虐!仿佛正在撕裂自己的内脏一般——那彻骨的疼痛,痛彻灵魂!

双腿颤抖着,一步一步再次走向大理寺的大门!

而就此时,一道人影缓缓出现在城墙之上,人影缓缓凝实,是一名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的女子。而这女子,楚天瞬间便就认出——正是自己离开考场之后,那骑着白马撞了自己的那名女子!只听这女子冷冷说道:“胡闹!”

随着女子的话音落下,楚天顿时感到自己体内的那股狂躁之力瞬间消失;而随即,这女子忽然拿出一块如玉石般光滑的晶石,当晶石被拿出之后,女子右手并中食二指,口中似乎念叨了什么之后——这块晶石竟忽然释放出一道强光,强光在女子身前两三丈的位置形成一道光幕,而此刻,光幕之上放映的——竟正是当日老大斩杀官兵,然后与老二,老三逃入深山,最后斩杀了那大理寺之人的一幕幕!

而令楚天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分明是当日的情景再现,但这情景再现之中,竟没有自己的身影!

“你那同伴,不仅合谋斩杀当地官兵,更是合谋斩杀我大理寺之人!”当光幕渐渐淡去,这女子便冷冷说道:“而今你如此执着于你那同伴,莫非是……你也参与了谋害我大理寺之人!”

女子的声音,若在平日里听来,虽然有些冰冷,但却如天籁般轻灵;而如今,却是如一柄利剑一般,直接刺入楚天心中!楚天脑中飞速运转,飞快地想着对策——但,如今楚天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外伤内伤交加,确是再也无法分神来想出什么对策,只得缓缓地下了头,双拳紧握,身子猛烈颤抖起来……

“想不到……这楚天的同伴竟是如此凶残之人!”

“或许这楚天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楷模’!或许他本人,亦是那无比凶残之辈!”

“果然还是大理寺之人明察秋毫,及时制止这等狂徒逍遥法外!”

“……”

渐渐,议论之声越来越多,传入楚天耳中,然而,楚天却无法辩解什么——这一刻,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在此刻崩溃,不论是前途,或是其他……

渐渐,随着众人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楚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怒意,似乎用尽所有力气一般大吼一声:“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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