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我用再宽慰你几句吗?”

这回递信的人给了她们另外的一个地址,并非先前人蛇混杂的锦绣楼。

她说过的,虐身没劲儿,得虐心,虐得心肝绞痛而无法治愈。

吱呀——

“还不快去?”

“秋儿觉得她是吗?”

“不知这位小哥儿有何见教?”

说罢,又是一阵憋着的笑意。

“办得怎样?”

赵樽还是那一副淡淡的面瘫样子,虽然问的是她有什么事儿,可他那神色之间却明显没有半点儿疑惑。

敲着脑袋,她发现赵樽那个封建统治阶级的腹黑王爷,真的很不好糊弄。他既然没有给她指第三条路,如果她选择了第三条路,说不定结果会付出第四条路的代价,不行不行,得从长计议。

完全不痛当然是假的,只如今外面那层黑疤掉了,里头露出来的小嫩肉,鲜红鲜红的,瞧上去红红的一大坨,上面还有不规则的细细纹路,正是那个墨刺的“贱”字给她带来的。只不过她上回在玉皇阁里撞过床柱又用针尖给挑过之后,已经完全模糊得看不清原样了,自然不会有人认出来那个字。

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也完全凝固。

这一下她说得够明白了吧?

可三婶娘为什么会乐意跟他们走?

随了一声儿响亮的应答,一个小兵模样儿的人,手脚利索的提了一个鸡翅木的三层食盒进来,就在木板床上铺了一张梭布,便将食盒里的东西摆放了出来。一碟花生米,一盘油亮亮的烤鸭,一盘卤牛肉,一盘猪耳朵,还有两个大碗和两坛烧酒。等都归置好了,他才慢慢地退到了外头。

只是很不巧的,她偏生做的就是那个笑料。

第一,即便她楚七什么作为也没有,即便事实证明她楚七只是在一个人信口开河,乱打诳语,赵樽也会为她解决后顾之忧。

不知是不是被她盯得又发了狠,头顶一道冷冰冰的话音落下,激得她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个儿又犯了花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联想。

孙正业察言观色,“正是正是,爷数落得是。不过是头总是痛着也不是法子,老朽以为爷这些日子思虑过甚,才又复发了。然这头痛之症,治标不治本,终究是不行的,请了楚七来瞧瞧,她兴许会有偏方。”

赵樽抬了下眼皮儿,没有吭声儿,只目光更为凛冽。

赵樽原本的冷面黑了,又青了,眉头也打上了结。

眉头一皱,他换上了一副笑脸儿。

即如此,必有深意。

美色当道的人间,她得努力了。

“正是。爷是你的主子,你是爷的奴才,欺负你天经地义。”赵樽语气淡定,说完也不再看她,只凉凉地阖上眼,懒洋洋往那软垫上一靠,那龙章风姿的气质,愣是让人从心坎到脚板都能生出寒气儿来。

只不过,什么当今圣上……何曾眼泪汪汪的对他们委以重任?

双眸一沉,赵樽低下头,冷冷盯住她的脸。

“两年不见,你还真是长进了。”

“也是。”

“不承认身份不要紧,在本座的诏狱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等着你。一天不承认,就审一天。一月不承认,就审一月。一年不承认,就审一年。本座有的是时间,只不知道七小姐你,吃不吃得消?”

那黑衣男子合剑抱拳一拱手,颔首垂目,“陈景参见大都督,请大都督切莫与我为难才是。”

“谢了,不用。您救我一回,我倒霉一回。只要您不害我啊,我就烧高香了。”夏初七笑眯眯一拱手,气死人不偿命的冲他做了个揖。

“呵,那孙子盯着你的时候,一看便是欲求不满。”

“楚七,你又要搞什么勾当?”

“……”

这话说得隐晦,却又让每个人都听得懂……

可如今——抚了抚小信鸽的头,她轻哼。

“畜生!你敢摔,老子就把你的毛一根根拔光。”

她脑补臆淫还没有结束,赵樽已经扬长而去,她只得巴巴儿的跟上。东院的前檐下,东方青玄看着他俩的背影,嘴角浅浅扬起,一双凤眸里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她勾着三分笑意,无视她俩的劝诫安慰,一直在哼小曲儿。

难道经常挨饿?胃不舒服了?

“痛,痛,痛……”范氏呻吟起来。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了。

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那阎王一般见识就好了。

“十九叔,您也出来散酒气啊?呵呵,今儿我多吃了几口酒,告辞了,先行一步啊……”

梅子说,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老皇帝,指挥使东方青玄更是位高权重,左军都督掌锦衣卫事,授太子太保,如今是老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他还有一个貌若天仙儿的妹妹,前几年被指给了太子爷做继太子妃。那太子赵柘已年过不惑,可他那妹子却比皇长孙赵绵泽还小两岁来着。不过么,等太子爷继了位,那继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爷了。

太妖了。

看到赵贱人酣睡的样子,想想自己趴在床下几个时辰的苦逼,她作弄之心上了头。悄悄摸回房内案几上,凭着记忆找出毛笔醮了浓墨,又阴恻恻的返了回来。

很顺利的,她便潜入了玉皇阁。

“你这小蹄子,要嘴不这么讨贱,又何须吃这些苦头?!”

为了方便伺候赵樽,驿丞署为他的亲随仆役准备有一个生活小院,就在玉皇阁的东面儿。夏初七与梅子两个人一道,经过厨房、柴房、仓库,再绕过一口水井,西配房便在前面了。

跪接了圣旨,遣走驿使,赵樽才让郑二宝拆开了漆口,展开里面黄澄澄的圣旨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皇十九子赵樽天资骁勇,果敢有智,尽心边圉。盖以三十万之兵力入乌那如无人,御制贼寇,捣其匪穴,上安社稷,下慰黎民,朕甚安之……”

然,奈何。

夏初七是被噩梦惊醒的。

转了转酸痛的脑袋,一看那屋子里的陈设,她就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撩了被子去看身上的衣裳——

还好还好,都穿得好好的。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她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环视半圈儿便见到了睡在窗边儿美人榻上的男人。他身上的薄被斜歪,那美人榻的面积要容纳他高大的身子显得有些勉强。从他皱着的眉头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睡得不是很踏实。

干咳了一下,她拔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