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寻思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先把马给拴在村子附近一个山凹里的橡树上,拍拍它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摸回了村子里,绕到桥函头那一处常年堆放了许多柴火的垛子后头,藏好了自个儿,这才探出头去。
没错儿,她先前给梅子咬耳朵,就为了这事儿。
没错儿,她这会子心情很不错。
赵樽只是静静地看了过来,什么也没有多问,便淡淡地冷声命令。
脸烧了起来,骂声也停了,眼睛止不住地回头望向他……
月毓曲膝施礼说了“是”,直冲老孙头使眼色。
“今晚之事,你怎么看?”
郑二宝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几欲抓狂的想要替他擦拭。月毓也慌不迭的上前,那责怪的目光这一回没有再装,直接刀子似的剜向了夏初七,一边儿替赵樽找换洗的衣服,一边儿吩咐人在净房里面备水。梅子则偷偷擦了一把冷汗,直冲夏初七丢眼神儿,让她赶紧识趣儿的向爷讨饶。
“兄弟,大都督差我等给殿下送来一礼,还烦请通报一声。”
一只手轻缓的揉着太阳穴,赵樽似乎特别习惯这个动作,而且总是做得慢条斯理,而且还特别的高贵冷兀。
第一印象,夏初七觉得他像极了电视剧中的大反派。不像个好人。
而她的后头,却是那男人一直没有变化的平淡俊脸。
马千户竟然没反驳那句“龟儿子”,只重重一哼,便生生受了。
“耳朵聋了?爷叫你下去。”赵樽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剑光一闪,便直指东方青玄。
他打断她的话,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刀柄,发出“铿”的一声儿脆响,才慢悠悠道,“就像晋王殿下那样?”
“我清楚?”
却是把东方青玄给逗笑了,只眸子里隐了一丝极浅的凉意。
“你不贪财,你只贪我的财。”
“捏痛我了。”
不用多说,唇红齿白俊秀多情眼界又高的顾家小姐,又哪能看中她爹替她相中的这个半天打不出一个屁字儿的老实疙瘩?
“反正今儿爷不在,咱也没旁的差事,你再给我讲讲京里的段子呗?我这人儿,偏就喜欢听那些个衙门里头抓人逮人的大案子,说几个来听听?”
形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来!”
“咕——”
赵樽冷峻的嘴角难得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来,上前一步,似笑,却没笑。
他低头,看了下她的手,“有事?”
“是。”
看着夏初七身上的青衣常服,范从良想不明白为何晋王殿下拒了他送过去的十余位美人儿,却把这貌不出众的夏草给弄在了身边儿。
“对,为你。”夏初七严肃脸,显得十分真诚。
她半俯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泥地里。
缩抖了下肩膀,他飞抛了个大媚眼,转身便要走。
“咋地,这事儿爷已经晓得了?”
夏初七眯了下眼,心脏怦怦直跳。
托着下巴杵在床幔外,她觉着现实真特么残酷!
做贼的人,一般都心虚。
月毓点点头,“对,咱们做奴婢的,就是主子的畜生。”
“啊!?”梅子跺着脚,快要急哭了,“不,不行啊。我是爷的奴婢,就是爷的人,不忠心侍主的人,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好姐姐,换一个行不?换成梅子是混蛋,好不好?”
“捏肩?按摩?”夏初七拔高了声音,“我说,你没搞错吧?我堂堂的……只有这点利用价值?”
“这……这是多少银子?”
赵樽眉头加深,“对,极为相似。”
“啊,你是说?”
斜瞟她一眼,那人哭笑不得,运水车队的士兵却腾地爆笑起来,一个个东倒西歪。
“楚七你听人说了吗?县太老爷寻了好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见天地往驿站里头送,又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要我说啊,还不是那些姑娘长得不够美,殿下他看不上……”
果然阉人无好货!
“还用本王教你不成?”
老孙头瞄他一眼,坐在案桌前等她。
“你——”
“呵呵呵,我就不放!老子在这坐牢,偏要你陪着!”说罢,嘶的一声,她惊觉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腰,虎口猛地勒紧,紧得如同要把她掐死一般……
“原来是个胎记啊,那范家娘子……识字吗?”
又要能屈能伸一回?
巴县是大晏朝西南重镇,境内有两个驿站。一个为朝天驿,在朝天门内,另一个为白市驿,在巴县的西边。因了明日晌午后赵樽会在朝天门上官船入京,夏初七判断,他十有是住在朝天驿内,
果不其然。
她与李邈到了驿馆外头随便找一个摊贩打听,就确定了这个消息。
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驿站,夏初七趁着夜色,先将她那匹从锦城府骑过来的马还有另外两匹从马市上搞到的马一起拴在离驿站约半里地左右的一棵槐树身上,然后再次皱着眉头,沉着声音吩咐李邈。
“记得我说的话,不要图方便。一会儿你引了守卫跑到这里,千万不要骑马。一匹都不要骑,那些金卫军追人可厉害得紧,你的马跑不过他们。你直接砍掉拴马绳,刺了马屁股就让它们各跑各路,追兵一下子就散了,凭了你的身手,要逃很容易……”
说白了,夏初七不能让李邈跟着她去送命。
不管她再刁钻再任性再无耻,骨头缝儿里还是一名现代特种兵。
这点,一直影响着她的为人处世,做不出太过狠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