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只是天生的虚寒体质,体温偏冷,不用这样小题大做。”我皱皱鼻子,小声地抗议着。他却充耳不闻,坐到我身边,把我的手放到他怀里,然后看着我笑。我被他的笑容弄得很被动,小声地嘀咕着,也不再多说。不过说实话,还是暖点比较舒服。

他说了这句话,自己竟然也红了脸,面色不自然地下床穿衣服,洗漱。一会儿,又过来抱我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他又抱着我到一张铺着厚厚棉被的躺椅上躺下。我嘴里嘀咕道:“还不是跟躺在床上一样,不对,还没有床上暖和呢。”

韩无炎眼中闪过一丝愧色,道:“其实是我师叔他们要抓你做人质,要挟郑先生去救治我师傅。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就抢在了前头先带你出来。你现在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微微一笑,“你喜欢就送你了,待会儿我去看看你的字。”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了。

刚出门,就见到郑夫年领着一群苗人杀进来,见我满身是血一直哭,吓了一大跳,忙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一边抽泣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韩无炎快死了的话。郑夫年把苗人派进屋,自己过来替韩无炎把脉。

“我们只有五十多个人,这么说起来的话,得一打六,怕是胜算不大吧。”我摇头晃脑地,希望能赶快从瞌睡中醒过来。

他接着说道:“是谁准你把我留下的?我早就说过,我要一起去。”

我没好气地笑道:“我是在担心自己好不好,要是你楚王爷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人还不跟着一起陪葬啊。”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有眼光。”他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队伍行到午时,大伙停在一条小溪边休息,吃些干粮好补充体力。这里的景色真美,虽是冬季,仍有许多绿叶植物冒着寒起绽放着它们的美丽,如果有点小雪就更好了。周围很静,只听见我们一群人说话和潺潺的流水声,清冷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我都有些陶醉了。

岳重天皱着眉头,“你竟然不知道她是女子还那样看着他,难道你——?”

我当然明白他作出如此表情的原因。盖因我一直身着男装,虽被楚易点破但仍以男装示人。楚枫显然没有他哥哥这般精明,仍是视我为男子,忽见此香艳场景自然无法释怀,遂把所有责任都怪到我头上。虽然听不到他心中所想,但也猜得到此时定在诅咒我下地狱了。只是我实在委屈啊,明明自己是个被害者,还得忍气吞声的被人腹谤,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我通常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马上就会想办法宣泄,现在想到的法子就是当着楚枫的面,嘴唇轻轻地掠过楚易的面颊,朝他得意地一笑,不管他们兄弟俩目瞪口呆的表情,盈盈转身离去。

楚易好象察觉了我的不寻常,轻轻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心中渐安,总算停止了这样的胡思乱想。但脸上还是有些不自然,所以总是低着头,也不说话,耳朵里也听不进他们的言语。

楚易扬了扬眉,“岳门主怎么把这么隐蔽的事情也说出来了?不怕引起我的怀疑么?”

犹犹豫豫地走到楚易营帐的门口,我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早就知道刺客是个小孩,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我和云箫还是吃了一大惊。我比划这小女孩细细的手臂,不敢置信地问道:“小丫头,楚王的那一箭真的是你刺的,你没骗我。你有这么大力气吗?”

只听得“噗嗵”一声水响,随后就是我的惊呼:“快来人啦,有人掉进河里了!”……

“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你怎么突然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还是很淡定。

由于楚王遇刺事件中,霍信负有重要责任,所以楚枫一直对他恨恨的,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直弄得他犹如芒刺在身,只想去自杀。这不,他一进门,楚枫就开始了他的盯人行为。霍信只觉得身上冷汗直冒,脊梁骨凉飕飕的。

他瞄了一眼,就还了回来,“到这里干什么?”

“两位少爷竟然是张学士的座上宾,真是太意外了。想来二位定是才学盖世,不然,张学士怎会如此尊贵。”何保誉在一艳羡地说道。

燕舞扬苦笑无语,伸手接过碗,一仰而尽。

“你自然是无法交代。”旁边一个半老徐娘冷冷地说道,若是飘翠楼的常客见到,定会大吃一惊,这位冷若冰霜的中年妇女竟然是平日里笑语莹莹的飘翠楼老鸨。“居然带着少爷跟陌生人喝酒,还喝得大醉。若不是正巧他们把人带到了这里,少爷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儿。”

“都过来了,我们做得很隐蔽,应该没有人现。这里是‘敦组’的基地,他们应该找不到。要么我们明晨就动身,要么我们先在这里避一避。”云箫虽然有些忧虑,但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去楼外楼。”韩无炎被我说得酒瘾大动,愉快地掉进了我的第一个圈套。我偷眼看了看云箫,面无表情,只有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好冷!我估计自己现在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朦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韩无炎轻轻吟道,我微微一楞了,回与云箫对视一眼,他也有些惊讶。“真没想到这诗连韩兄也听过。”我惊讶地说道。

他好象并没有察觉我在跟他打马虎眼儿,见我爽快地应了,脸上露出笑容。“雨儿,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男装,果然很有英气呢。”

我晕!老郑啊,老郑。你就不能让我缓一会儿啊,你这一手让我们两姐弟可愁死了。要么你就别透露行踪,一个人偷偷去就是了。还心心念念地特意信告诉我们,这不就是成心不让我有好日子过啊。

“怎么办,他对你真的用情很深呢。”云箫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恩,我知道。”我苦笑:“但是我也知道,一旦时机成熟,他就会对云家挥起屠刀,决不会因为我而手软。别忘了,他是皇帝,是东越的主。只凭这一点我们就该清楚,这里不会是我们的出路。更何况,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一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防得了谁。就算我爱他也不会。绝对不会。”

“十年了吗?”燕舞扬轻轻叹道:“原来已经十年了。”

他得意地笑笑,完全不像我初见时那样温和儒雅的赵王。“不是你说生命在于运动吗,我最近觉得身体好了不少,果然还是得多走动走动。以后我每天都走过来,正好锻炼,一点也不折腾。”

皇帝一到,礼官便宣布宴会开始,我也趁机拉着云箫离他们远远的,在下手的一张小几上坐了。抬头看时,范成喻仍时不时地瞄我一眼,见我看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谣言,心里有些恼,忍不住偷偷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竟然笑了起来,众人一时不知他笑什么,茫然地望着他,然后又很配合地傻笑。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理他。但仍能感觉他火辣的目光时不时望向我这里。

我心中一动,威胁么?还是——

“不知各位找在下有何事?”我看着他身后的侍卫,语气也恭敬了不少。呵呵,我一向能屈能伸,察言观色是我的拿手好戏。在此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自然态度要小心些。

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西湖边上热闹得很。随处可见穿得锦衣绣袍的年轻人从身边走过,经过我时还不时回头偷偷地看我,远处的石桥上更是挤满了人。“真是一片歌舞升平呢。”我喃喃道,心里却并不是滋味。

“只怕不是一般人,他身上的贵气不是能装出来的,也掩盖不了。”我颦住眉。

“原来林公子竟是如此博学,连楚地的风物也如此熟悉,在下真是怠慢了。听林公子对楚地的看法,难道竟到过楚国么?”易楚神情自若,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跟云箫相视一笑,不是这么幽默吧。还好这里的厨子依稀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凡,对我俩很尊敬,不然我们想吃也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