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闻言面色有些恼,抱怨道:“你爹这人就是太死板了,我当初就说了,这皇后的位子只能由你来坐的,可他倒好,平白地拉了个丫头来。还说什么婚事早定,不可失信于人。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啊,偏偏他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说那个什么燕家的人还记不记得,就是记得那又如何,难道他还能跟皇上抢啊。你说你现在都及笄了,他们那边也没个回音,难道还真的跟他说的一样等到双十,到时侯,都成老姑娘了。”

“你手上不是还有道圣旨吗,到时候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郑夫年嘲讽着,故意讥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对他是越来越放肆,好在他并不计较,反而觉得好笑,常常故意逗着跟我吵架。

四月起,我日日缠着郑夫年教我轻功,他被我缠得烦不胜烦,只得答应。由于有内功作底,我的进步很快,虽然尚不能飞檐走壁,但数十里的路程下来,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实属难得,连江家兄妹在这方面也不及我。但他俩拳脚功夫好,不像我,连花架子都不会摆。云箫常常取笑我以后只有落荒而逃的命,我只笑不语,打架这种事,像我这种杭州第一淑女是不会做的,露脸的机会统统让给各位武功高强的大侠吧。等各位实在招架不住,吾再施展绝顶逃功,潇洒离去是也。

我笑了笑,说道:“我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女子,父亲就不担心我不能服众么?再说了,父亲也不可能马上就把南枫堂的所有事物都交给他。这堂主一职自然仍须由父亲担任,弟弟和我协助处理一些具体事物。那别人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等到我们渐渐熟悉了,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再具体看。不知如何?”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恩,还有一点点烧,不过只要好好休息,坚持服药,很快就能痊愈。只是你可千万别操劳过度,想太多事,这对你身体不好。”

眼看着城门就在前方,龙三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而五皇子虽服了药,却还是没醒。我正准备叫张富贵到城门处与人交涉,只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微微掀起窗帘,只见得一个黑壮的大个子骑着一匹黑马走近。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眼睛一转射向我,然后整个人仿佛傻掉了一般。我忙放下帘子,不由得暗自笑,没见过美女吗,心里却不免有一丝得意。毕竟这辈子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

正在我得意洋洋时,马车突然一晃,摇来摇去,弄得我头都晕了。我正要生气得骂人,车停了。马车外一阵喧哗。云箫动作快,掀开帘子就冲了出去,像是要和人大干一场的架势。我担心他莽撞,也忙跟着下了车。

“出什么事了,张总管。”我端坐在车内,轻声问道。

想到云箫一整天都在郑夫年的监督下习武,必定十分辛苦,我又亲自下厨做了晚餐。这会我特意让府里的厨子在旁看着。我这人一向好吃懒做,偶尔做上一顿半顿的还可以,若是让我天天做,我会烦死的。所以,我决定要带个徒弟出来,以后即使到了杭州,吃饭也有个着落。

许是我们的眼神都太过骇人,小绿也被我们弄得很失措,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低低地应道:“奴婢在扬州住了十几年,还从未听过虹桥这个名儿呢”

“这个唐朝嘛”我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并不是我们中土的朝代,而是极西之地的一个国家。小女年幼时曾在法源寺遇见一位高僧。他曾游历各国,见识颇广,尤其对营建之术很有研究。这唐朝之国便从他口中听得。而〈营造法式〉一书却是高僧所译大唐的书籍。当时只译到了第三篇。我虽是女子,却对这些很有兴趣。蒙高僧不弃,将书中部分内容口述给小女,本是时间久远,也忘得七七八八了,刚才见到这些建筑,一时兴起,竟随口说了出来,让郑先生见笑了。”

“是这样”我心里有些感动,金陵应该就是现在的南京了,扬州和南京之间距离在现代似乎不远,但在古代交通不达的时候,全靠骑马,一路过来,确实艰苦,更何况还是连夜赶路。我偷看了一眼云箫,他的反应和我一样。我们的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十七岁,云箫十岁,这么几年来,只能彼此相互关心,相互安慰。突然来到这里,平白多出了个父亲,又对我们如此看重,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九岁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虽然知道云箫体内是十五岁的林轩,可是对于他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还是感到十分惊讶。他已经不再是躲在我身后,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了。难掩心中激动,我顿了半晌,才故意问道:“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听到这里,我总算模糊的知道些什么了,由于某些未知原因,我的思想从二十一世纪的岳阳转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古代,并且附身在扬州城这位所谓的雨小姐身上。

我闻言微怔,可不是吗,雾气越来越浓,五米之外竟看不清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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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抵达的当日,就以旅途劳顿,不宜操劳为由谢绝了各位朝廷官员的造访。次日,又以旅途劳顿、偶感小恙为由请去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随后几日,杭州城里的名医们常常会被不知名人士“请”走。等赵王到了杭州十日上,才在一众侍卫的陪同下,脸色苍白地出席了国宴。其出现时间不足半个时辰。

以上种种情况显示了我推论的正确性,可是朝廷的一众官员显然并没有云箫的那种觉悟,至今仍是孜孜不倦地守侯在绎馆外,等待赵王的最终说法。父亲紧张了几日,现无什收获,遂不再动,只是吩咐密探盯紧了。

这天,我和云箫早早地就出了府,已经约好了到楼外楼吃火锅。郑夫年受不了辣味,不肯跟来,被我们抓住好好地嘲笑了一番。江家兄妹听说我们又要去吃辣子,一脸痛苦的表情,我便大慈悲放了他们一马。这也怪不得他们,江浙一带素不喜辣而偏好清淡,数千年后亦如此,我们又怎能枉自要求他们和我们相比呢。于是今日便是少见的只有我们姐弟两人单独出门,身边没有郑夫年聒噪,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一向喜欢在夏天吃火锅,以前的朋友就常常说我古怪,其实你是不知道,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坐在火锅边一边吃着又辣又烫的火锅,一边吃着冰凉的冰淇淋,那可真是人间一大享受。云箫虽然没有这种嗜好,但由于我们太久没有体验过火锅的滋味,故也二话不说地陪我过来。他一直都忙得紧,像这样闲着出门享受是很难得的。

楼外楼的生意真好啊!还没到正午呢,大厅里早已经挤满满了人。楼上的雅座也早已预定得差不多了。好在我早就跟张自成打过招呼,已经给我们留了二楼靠窗的位子,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西湖如画的胜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根据我的建议,二楼的位子设得并不多,但想坐到这里吃饭的都不容易。不仅要提前预定,而且额外的服务费也是不菲。由于时间尚早,定了位子的客人都还没到。我们上楼的时候,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其实这也是我特意为之,上次谣言的事情对我的影响很大,直到现在也还是不能适应见太多人,老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听说我们来了,张自成立刻亲自过来服务,按我教的二十一世纪大酒店培训的方式端茶倒水,还挺有模有样的。不一会,东西摆了上来,锅底是红得亮,云箫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张自成脸上尽是佩服,嘴里唠叨着:“我早就知道二位少爷的不凡,只没想到你们二位连口味也与别人不一般。我看呐,这辣子也就您们敢吃了,小的光看着就觉得受不了。您不知道若不是知道这是您吩咐要点的东西,那些厨子们是说什么也不肯弄的。连锅都是格外分开的,怕是不敢再炒别的菜了。”

我跟云箫相视一笑,不是这么幽默吧。还好这里的厨子依稀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凡,对我俩很尊敬,不然我们想吃也没得吃了。

眼看着小锅里的料烧开了,我们不再跟他多说,埋头享受起来。虽然没有冰淇淋,但这里的冰镇酸梅汤实数一绝,便叫上了几碗。云箫还嫌不过瘾,吩咐张自成把我们藏在这里的酒拿一坛子上来。此酒名唤“清醉”,用虎跑泉的水和杭州晚熟的稻子、北燕运来的小麦、黍、高粱酿成。一共只有十几小坛。雨聆阁藏了两坛,被郑夫年没收了,其余的全藏在楼外楼的地窖里。

我们在市面上也卖酒,有“百花”、“雨菏”、“西子”几个品种,都是经过改良的蒸馏酒,酒精度比别家的高了很多,价格也非常高,只有富贵之家才喝得起。但是这些酒跟“清醉”相比就差了许多,毕竟“清醉”是特意留给自己的,选料,酿造,贮存,就有了许多讲究。而其他酒只为赚钱,倒也没想着要以此扬名什么的。我现在已经为了这事够烦了,一想象着到时候再传出什么“女酒神”的名号,我就全身打颤。

我们两人吃得正欢,忽然现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楼梯处走上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