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钧如果去督管河道清修,一旦背上骂名,就算以后夺位登基,史书上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濯玉啊,”大舅母拉着楼璟的手,再三叹息,方才说道,“你与闽王殿下,若还做君臣也无不可,你向来都是有主意的,只是……舅母还是觉得,你当娶个贤妻,为楼家延续香火。”

“好……”萧承钧轻叹一声,翻身把楼璟压到身下,看着那笑得颠倒众生的人,不禁微微勾唇,要他未来的皇后自己提出这种事,是他这个为夫的失职了。伸手拉开楼璟身上的雪色内衫,露出了那白皙匀称的胸膛,缓缓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

“这马鞭是晋州一个名匠做的,料想表哥们会喜欢。”楼璟指着几个做工精致的马鞭道。

“王爷,该起身了。”安顺轻声在门外叫起,萧承钧如今是亲王,还是要上朝的。

“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小姑娘啊?”关西侯次子笑嘻嘻地说,伸出一只小脏手就要摸楼璟的脸。

“妈妈,别打了,小桃今日有些烧,干活没有力气。”一个小丫头哭着求饶。

“既然濯玉大归,这家自然也就分不得了,今日就让濯玉把嫁妆、家产并入公中,以后还是一家人。”楼见榆对两个弟弟说道。

楼见榆却没有理她,急急地让小厮去叫管家和账房先生来。

凤仪宫无论何时去,都是宁静肃穆的,前朝生了如此大事,这里依旧如故。

萧承钧对于这个姿势觉得很是怪异,翻身把太子妃压在身下,伸手去剥那雪色的衣衫。

话音刚落,就听到屏风后面传出一声丫环的尖叫,“夫人!”魏氏忽然昏了过去,身边的管事妈妈赶紧把人扶住,使劲地掐人中。

“不行,大伯把儿子嫁出去了,凭什么要分薄我们两房的家产!”二婶尖声道。

早朝以淳德帝甩袖离场为结果,不欢而散。

“嘶——”二婶和三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不管分没有分家,嫡母过世,陪嫁就必须尽数归了嫡子的,这元夫人的陪嫁谁敢吞?不由得看向面色阴沉的魏氏,如今这位国公夫人主持着阖府的中馈,除了她,还能有谁?

萧承钧带着太子妃起身,“岳父与二位多年未见,我在这里怕是会让岳父不自在。”

钦天监监正不明所以地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开口就问泰山为什么地震,吓得那监正一哆嗦,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钦天监平日里也就推算个黄历节气,给皇家算个良辰吉时,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天降异象,因为天象往往与人事相连,说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闭了闭眼,萧承钧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这样的朝堂,处在太子位上,纵然他有太祖太宗的文成武德,也救不了百姓之苦。

“太子,你可有什么说的?”淳德帝冷眼看着萧承钧。

萧承钧蹙眉,他从没有让人建过什么祠堂,清河县要修堤、修庙的银子,皆是按惯例批的,那么那个祠堂是怎么回事?难道右相为了陷害他还特地去清河修一个吗?

赵熹闻言,渐渐收起嬉笑的嘴脸,看了看太子殿下手中带着厚茧封的信,缓缓伸手接了,“殿下所托,岂有不送的道理。”

“哇,楼璟,你总算是开窍了,从小到大我给你办了多少事,这可是头一回给我辛苦钱!”赵熹举着手中的五十两银票,很是激动。

楼璟闻言,不由得看向那兄弟俩,微微眯起眼。

捧着箭筒的乐闲也只得爬上了高台,将箭筒递到太子妃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等着他一击不中再来抽取。

“濯玉……”萧承钧微微蹙眉。

“让云十六去一趟清河,把这事查清楚。”楼璟说完,便叫了云十六来。

萧承钧缓缓回头,直直地看着他的太子妃,他的太子妃是在告诉他,这股力量不是他的威胁,而是他的助益。太子殿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娶了楼璟,似乎,赚大了!

流光溢彩的赤霄宝剑挂在内室的墙上,楼璟伸手去拿,却被萧承钧阻止了,“你现在只是能走路,切莫逞强,过几天再与父后切磋不迟。”

楼璟看了看一脸忐忑的二婶,垂下眸子,不笑也不说话,两指在面前厚厚的一摞账本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楼见榆本来听了二弟的话,正微笑着颔,谁知这不会说话的三弟一张口,让他差点背过气去。

萧承钧见楼璟唤了乐闲来服侍更衣,那两个宫女只管端盘子和梳头,心中甚是满意。

负手而立的萧承钧转过身,看了一眼始终笑眯眯的怀忠,在心中暗叹一声,好歹父皇还知道让大太监来唤他,没有随便支使个小太监跑腿。这般想着,心中便生出几分悲凉之感,“走吧。”不再多言,率先走出了御书房。

“臣会好好侍奉殿下的。”楼璟面不改色地对答如流,仿佛真的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小媳妇。

话说的语气火急火燎,却字字句句直指要点,萧承钧抬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正是詹事府少詹事——蔡弈。

“皇上!帝王乃天之子,萧家列祖列宗供奉之所,怎可让阉人呼喝呢?”耿卓耿直了脖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人贴得紧,说话声音小,看着就像耳鬓厮磨一般。几个宫女都不敢抬头,只有乐闲小太监在一旁咧着嘴,被及时现的安顺给拉了出去,帮着布置饭菜了。

楼璟眯了眯眼,笑着把衬裤卷到了腿根处,重新趴了回去,“殿下乃国之储君,臣乃忠良之后,自然便是殿下的臣子。”

“殿下恕罪,臣失仪了。”楼璟一个激灵坐起来,牵动了浑身的伤,禁不住闷哼一声。

太监身有残缺,这些眼高于顶的勋贵子弟向来是看不起阉人的,只是这些年内侍省权力日盛,让那些人不得不低头,但一些细小之处仍免不了会显出对阉人的蔑视,像楼璟这般如同对待文官一般、毫不做作的行事,自然能博得沈连的好感。

“这是云七与云八,云七善治外伤,云八善探消息。”高义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道,这是老国公爷留给孙子的幽云十六卫中的两人。

安国公府是钟鸣鼎食之家,生病了只能找太医来看,国公爷不让请,他们这些个侍卫婢女也没有办法。可世子伤得这样重,国公爷就不怕世子熬不过去吗?

沈连冷笑,好个陈世昌,还道那老贼怎么突然好心了,却原来又是要他去背骂名收拾烂摊子,“世子既看得起咱家,此事只要咱家办得了,自不会少了世子的份。”

内侍省耳目众多,楼家父子不和他也有所耳闻。楼璟这些话无疑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递上去,顿时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何况沈连对这位国公世子并无恶感,若是不征徭役,前期要投的钱就要翻番了,他一个人也独吞不了。

楼璟告辞离去,沈连即刻招了小太监去打听皇上的去向,得到消息是淳德帝还在御书房批奏折,立时换上衣服进宫去。

沈连本就是宫中的宦官,常在御书房伺候笔墨,随时可以出入内宫,既然知道陈世昌要害他,自然不可能让那老匹夫得逞。

“你来得正好,右相上折子,也说让你去督管徭役之事,朕看就这么定了吧。”淳德帝把折子递给沈连看,自从废了太子,这些折子都得他自己批,着实有些不耐烦,想着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皇上,”沈连没有接那奏折,直接跪在了地上,“徭役万万不可征啊!”

淳德帝很是诧异地对着沈连看了又看,这文官死谏一般的话语,从沈连嘴里说出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某些贪官污吏想要多贪几个银子,便撺掇皇上征徭役,”沈连说着,哀哀哭泣起来,“皇上,奴婢识字不多,但徭役之害却是知道的,万一民变,这骂名就得皇上来背了,皇上乃天佑之帝,若因此等小事毁了一世英名,奴婢万死也难以谢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