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余沉吟道:“是不是说,如果有人能在他们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她们就会失去问鼎最高境界的资格?”

石之轩和声道:“青璇虽箫艺精湛,但走的却非是由艺入道的路子,虽以箫为兵器,却未能将音律融入武技,你便是听她一曲,获益也是有限的。”

不见任何作势,红衣黑无风而动,在空中飘扬,下一瞬,整个人完全没有重量似的飘了起来,却不进反退,在身后墙面上轻轻一点,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向侯希白身侧掠去。

又有蝙蝠惊起,原本被那一剑清空的地方渐渐被填补起来,数只蝙蝠向他扑来,红衣少年身子一晃,以一种诡异之极的角度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色蝙蝠,瞬息间远去。

婠婠道:“之前你奉命去了一趟巴陵,其后香玉山派人传信,说其间有人夜入香府,逼问十年前拐卖孩童之事……这个人是你吧?”

翩然而去。

“师尊说她技近乎道,自然不是虚言,不过鱼儿你也未必会输给她。”婠婠从树后幽灵般闪了出来,道:“可惜今趟你未曾带琴,否则若能琴箫相和,捕获了美人儿的芳心,师尊定会十分欢喜……”

徐子陵走了几步,现安余顿住脚步,讶然道:“怎么了?”

随手将叠成方块,绣着精致图案的“丝帕”打开,却现这“丝帕”大的出奇,揭开一层又是一层,再细看上面的图案,顿时呆住。

徐子陵举起酒杯,道:“喝完这杯酒,我便立即……咦?”

那高瘦汉子正是颉利可汗的心腹康鞘利,闻言冷哼道:“才走了半个时辰,他跑不了多远,我们追!”

石之轩干咳一声,道:“我的确是要遣你出谷,却与……咳!却与此事无关。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不死印法吗?”

安余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石之轩压箱底的武功,但是石之轩既然没有表示出传给他的意思,他也不去想。

石之轩娓娓而谈,道:“花间派和补天阁的武功截然不同,我先后潜入佛门二宗修习佛门武功,创出不死印法,便是为了将这两派武功融为一体。我没有将不死印法传授给你,非是为师小气,而是因为十多年前我将它录制成不死印卷交给了秀心,按照我魔门的规矩,不死印法日后便只有这一种传承之法,即使是我,除非你得到不死印卷,否则我怎都不能将完整的不死印法传授给你。”

安余皱眉道:“师傅的意思,难道让我去找师姐将不死印卷讨回?”

石之轩冷哼一声,眼中寒芒乍闪,语气却平淡如水,道:“不死印卷昨天晚上落到了你两个师兄手中,一人一半,如果你要学习不死印法的话,就必须拿到不死印卷,届时即使你不能领悟,我也会倾囊相授。”

安余暗忖这才是石之轩让他出谷的原因吧,却不知那两个所谓师兄谁招惹了他不快,点头道:“我明白了。”

石之轩不再多说,淡淡道:“鱼儿,再去弹一曲给为师听听吧……你在音律上的天分之高,让为师都为之羡慕,且玉妍并未在天魔音上对你藏私,再加上我花间派心法,日后在此道上成就之高,必将惊世骇俗。”

安余一曲奏罢时,小谷中已然人去楼空,他并不如何吃惊,石之轩这种人,会在门口挥手送他离开才怪了。回房收拾东西,便看见案上有一个并未结起的包袱,里面数件衣衫,一个钱袋。

“又是红衣……”安余嘀咕着将包袱系好:“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师徒两个品位都怪的很,自己不穿红衣,给我准备的全是红的……”

出去不远,回望山谷,心中一阵怅惘,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安安心心的过这种宁静安逸的日子。

他心中也清楚,自己这些日子见到的石之轩,绝非他邪王本色,而且今日离开之后,石之轩也再不会回到此处,因为这里再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所在,因为这里已为‘他人’所知。

成都一处古玩店后院,少年半靠在宽大的座椅上,红衣肆意铺洒,锐利的眉眼显出几分慵懒,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纤细的手指细腻白净,比玉制的茶盏还要通透几分。

石之轩、席应、安隆、尤鸟倦……邪派八大高手居然有一半在成都,还真是热闹啊。

“还没有找到尤鸟倦的行踪?”

“没有。”一个一身绸衫、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恭敬道:“这些高人行事向来隐秘,要打探到他们的行踪绝非一时半刻可以做到,而且尤鸟倦为人尤其小心谨慎……”

安余皱眉,挥手道:“废话就不用说了!”

中年人应了一声,道:“前些日子岳山在成都露过一脸,方才透过郑石如传话,约天君席应今夜三更在大石寺一战。届时尤鸟倦必会隐在一旁观战。”

安余点头,道:“席应在哪里?”

中年人道:“席应的行踪小人不知,但是边长老令小人在散花楼定了房间。”

安余挥手令他退下:“知道了。”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又道:“本门的四大长老都在成都,小人已经将少门主到来的消息告知了他们,不知少门主要不要去见见?”

安余沉着脸并不答话,中年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安余轻抚唇角,陷入沉思。

席应当初被宋缺撵得满天下跑,连中原都呆不下去,这次却敢高调现身,他就不怕宋缺过来宰了他?便是他紫气天罗终于大成,也不会自负到可以稳胜宋缺的地步吧?

……席应和边不负在一起,阴癸派四大长老和婠婠一起来成都……安余略想了想便明白了,林士宏是阴癸派争夺天下的棋子,却被宋阀牢牢卡在了南方不得寸进,这种前提下,阴癸派自然和席应一拍即合,想要将宋缺引出来除掉,去了宋缺,宋阀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倒是好算计。

若是这次岳山真能杀了席应,这才叫好玩。席应这种喜欢滥杀无辜、动不动灭人满门的人,多死几个才好。

不过他也就想想而已,邪派八大高手中,除了祝玉妍和石之轩之外,剩下便数魔师赵言德和天君席应最为厉害。岳山被席应灭了满门,四十年前都奈何他不得,何况现在?

……

黄昏时分,散花楼西厢二楼,安余怀抱瑶琴,推开房门,一抬头便看见两双冷电般的目光射了过来。

他抬头扫了一眼,房间内两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各抱一女正在狎玩,其中一人正是边不负,另外一人一身青衣,硕长高瘦,看去一派文质彬彬,举止文雅,眼神却凌厉之极,瞟了安余一眼,漫声道:“散花楼的小倌儿何时这般没有规矩了,没见传话便擅自闯进门来……不过,看你长得不坏的份上,过来服侍舒服了,便饶了你这一次。”

安余恍如未闻,冷冷看了一眼一旁看好戏的边不负,抱了瑶琴兀自在另一端坐下,身后房门悄无声息的自动合上。

席应神色一变,边不负呵呵笑道:“鱼儿你来的正好,这位是天君席应席兄,快过来见过。席兄,这是我师姐的关门弟子安余,平时也是个顽皮的,今儿却不知谁招惹了他,看这张脸冷的。”

席应白哲清瘦的脸上露出微笑,道:“我道是谁教出这么绝色的徒儿,原来是祝宗主,这就难怪了……”

安余面色一寒,他一身红衣,有抱着瑶琴出现在这种场合,第一眼将他错认也就罢了,边不负既然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居然重点仍在“绝色”二字上,一挥手将瑶琴随手扔进一个侍女怀中,道:“帮我还给侯希白。”

这才抬眼看向席应,目光平静无波:“听闻席前辈和岳山今晚尚有一战,想必前辈有意先和安余热热身了?”

席应一滞,他武功只比祝玉妍略逊一线,连祝玉妍都不甚惧怕,何况安余?只因安余从进门便视他为无物,恼怒之下说话便刻薄了一些,这次两方合作,他是最重要的一环,不想安余竟有胆子这档口得罪他。不过此刻他还真不敢和安余动手,否则便是毫未伤,真气有所耗损也是不利。

边不负皱眉道:“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鱼儿何必揪着不放,鱼儿今天的火气未必太大了些。”

安余不再说话,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小口小口的啜饮。

边不负见他收声,和声道:“鱼儿何时来的成都?到这里来不会就为了喝茶吧?”

安余道:“找个近点的地方观战而已。”

边不负道:“观战应该去大石寺。”这冷着一张小脸在这儿一杵,谁还快活的起来?

安余看了席应一眼,道:“若是某人避战不出,我去大石寺岂不是白跑一趟?”

席应冷哼一声,此战是岳山主动相约,自然不会避战,他话中的“某人”指的是谁,不问可知,正待说话,忽然神色一变,望向门口:“是那一位朋友来哩?”

房门自动张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