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嘉略一沉吟,笑道:“鄙僧所求乃万岁一子,随鄙僧云游四海,舍身佛法。”

胤禛的脸上布满乌云,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淡淡地道:“什么风?腥风血雨。”看了一眼地上斑驳的血迹,“太子爷没闻见吗?怕是宗人府的那帮老爷子都闻见了。”

胤禛望着胤礽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那天他无意间听到毓庆宫的奴才偷偷议论这件事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太生气,可回来之后,他又气炸了,他气得不是太子的丑行,却是自己怎么能不生气!他自己不自爱,还瞒着自己,结果却被一帮子奴才嚼舌根子。这皇宫,这天下,又多少双眼睛盯着二哥,自己怎么能不给他提个醒?可这时机也不好把握,恰巧今天二哥来到这里,找了个话头,就爆了。但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胤礽,他才回过神,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刚才怎么了?二哥又是怎么了?那现在该怎么办?胤禛有些纠结。

胤祥听的一脸糊涂,还在那里摸着小脑袋的时候,胤禛已经走了出去。章嘉氏笑着揉了揉胤祥的头,笑道:“傻孩子,都走远了,还想什么呢,让额娘好好看看,长没长高。”说着就将胤祥紧紧搂在怀里。胤祥腻在额娘的怀里,感受着温暖,脑子里却想着:“哪天一定要找四哥,去他那里吃好吃的。他刚才笑的那么好看,嗯,他那里的吃的一定好吃!”

张胖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不长脑子的家伙,这是哪?你看见?你长眼睛了吗?我今天就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还有你们,在宫里,我们这些奴才都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主子看见的告诉我们才是我们看见的,主子听见了告诉我们才是我们听见的,听懂了没?”一群人诺诺称是。他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怪我啰嗦,将来你们凭着这句话往前迈了步儿,记着我就行!现在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胤禛的身子一僵,随即严肃地回道:“臣弟今年已经十二岁,不再是顽皮小儿,请太子称臣弟胤禛,不要再称乳名。”

愣愣地跪在地上,胤禛突然觉得自己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有冰冷一点点在身体里蔓延,最后心也被冰封了。以头触地,冷硬的地砖都好像变得温暖,让他不舍得将头抬起,索性就一直保持叩的姿势,用最虔诚地语气说:“儿臣无用,请皇阿玛重重责罚!”

胤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搭在他的额头,有些低热,胤礽柔声哄道:“禛儿,你有些烧,我抱你去榻上洗一会儿,再去找太医给你看看。”胤禛一把抓住胤礽的手臂,猛摇头,“不要,我不要看太医,不要。”说着声音已经哑了。

一提到胤禛,康熙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他怕佟佳求他特殊照顾胤禛,因为他是皇帝,可听到要他磨砺胤禛,他又有些不舍,那个孩子,唉,也许佟佳说的对,他的确需要扳一扳性子了,重重地点点头。

胤禛一愣,仔细回味了一下,疑惑地问:“不是额娘做的?可是吃起来和平日额娘做的一个味道啊!”

胤禟一听就跳到书桌前,抓起笔,就开始写,嘴里还解释着,“我本来就要写的。”惹得胤禛偷笑,却还装模作样地为难道:“我尽量帮你瞒着吧,让你不扣钱。”心里却很得意,自己不但耍了弟弟,而且还能教育到他,自己真是个好哥哥。

就在太子刚走到胤禛身边,李德全也到了近前,躬身给太子请了个安,就对胤禛说:“四阿哥,皇上让您去乾清宫。”

胤礽再也忍不住了,丢了手中的黛笔,一把将四儿抱起。四儿年纪已经十六七了,比胤礽还大些,只是身形纤细,比胤礽略轻些,个子却是与胤礽相差无几。可胤礽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觉得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苦苦忍耐着,只等待着爆。快步走到床榻旁,胸中的火焰想要让它狠狠将这具身体摔在床上,然后去蹂躏,去征服,可他低头,却刚好看到那枚淡淡的朱砂,面前的容颜就与那个他心心相念的人慢慢重合,他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甚至为他去了足上的鞋子,才自己也甩掉鞋子,爬上了床。

胤礽闻言,立刻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匣子,撇在了桌子上,“什么和塔和塔的,他能有你二哥好?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就这样,真是个没良心的。”

汤斌的头一下就大了,自己也在无逸斋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虽然太子倨傲刁难过自己,可他也不得不赞叹太子的才华,即使其他贪玩的皇子也从没出现过今天这样的闹剧,看向同僚,有的叹息摇头,有的则是看笑话,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而皇子们,三阿哥一脸厌恶,对打扰他读书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其他皇子都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弟弟,有的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兴奋,枯燥的学习生活终于有好玩的事情了,这帮孩子能不高兴吗?只有四阿哥胤禛皱着个眉头盯着那个撒泼的弟弟,不是厌恶而是担忧。汤斌觉得还是有一丝希望,他知道胤禛是个于人于己都要求十分严格的人,自己的弟弟这样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胤禛知道胤祀在安慰自己,可他怎么能纵容自己呢,当然他也不会纵容别人。“还说你那笔字?你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练了?我虽然臂力不强,但我绝不灰心,所以才会在这练习。你也绝不能灰心,下力气去写,怎么就不会写好?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会让自己更怠惰!”

康熙疾步走到床前,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朕叫太医再给瞧瞧。”佟佳急忙摇摇头道:“不必了,皇上,臣妾觉得好多了。臣妾还有话要对皇上说。”康熙只好作罢,坐在了床边上,“好,朕听着,你说。”

胤禛一听就知道有门,对舒兰说:“既然今日你不当值,就留下来陪九格格和十二格格玩一会儿吧,李公公那里我派人去说。”

女人不敢有半丝迟缓,急忙起身,赤着身子轻扭纤腰地下了地,就在将要熄灯时,还满眼柔波地回望胤礽,可胤礽根本就不看他,瞪大两只眼死死盯着天花板,好似那上面有比她更美的仙女。侍妾的心不由得酸酸的,却听到胤礽怒吼一声:“还磨蹭什么?熄灯!”

见胤禔终于把怨气都了出来,胤禛反倒不生气了。平静地问:“像你这个样子真的比二哥更胜任太子之位吗?”

胤禛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才转过头认真地对康熙说:“就在刚才儿臣跪在这儿打盹的时候,就梦见了皇太奶。她说佛祖要带她去一个可好的地方去,可是她想去又不能去,儿臣就问她为什么,她告诉儿臣,说,你皇阿玛对我说的一点也没听进去,不肯爱惜身体,我有心告诉他,我现在很好,可他就是不肯睡觉,我也就没有办法给他托梦。所以只能托梦给你,让你转告给他了。”

这天,孝庄终于将佟佳独自留下来了。

为一个大汉,大骂道:“好你个老白头,我们少爷是可怜你,把你这崽子带回去,好吃好穿,你们爷俩竟是一对白眼狼,辜负了我们少爷的一份苦心。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此时佟佳入宫已经二十余年,又作为副后执掌后宫多年,连太皇太后都常夸这个孙媳妇,前些日子还提到让她省亲的事儿。康熙此时有了要佟家出力的打算,自然也要施些恩泽,所以就颁下圣旨,着礼部择吉日良辰安排皇贵妃归省。

“怎么这样看我?不会为了那个外族的臭小子跟你二哥闹脾气吧?”胤礽一见胤禛这样更毛了。

胤禛像是得了答案,笑着说:“你真聪明,不对,是智慧!师傅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但真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你比大部分的人还厉害!”

胤禛又看了一眼,刚刚两只绿光突然变成了一片,好像繁星。疑惑地看向和塔,用眼睛问:这到底是什么?

“这世间的宝物千千万,可这等宝物又有什么用呢?宋太宗爱惜粮食而不爱珠宝,成千古佳话,可见珠宝还不如我们盘中物呢。”胤禛越说越气,感觉自己被狠狠耍了,小脸乌云满布。最后愤而起身,恭敬地行礼,“臣弟想起今天还有没做完的功课,既然太子这里无事,臣弟就先告退了。”说完就往门外走。

康熙回来后,胤禛的病很快就好了,他又开始了无逸斋的读书习武的生活,一切都好像又都回到了从前,大阿哥每天期待着去校场骑马射箭,而且最爱指导三阿哥和四阿哥,三阿哥恨不得整日呆在书房啃书本,等着别人去请教他,可惜总是白等,而太子和胤禛还是最好的兄弟,哥哥疼爱弟弟,弟弟崇拜哥哥,只是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一个人。

太子拎着一壶葡萄酒,慢步走进凉亭,绕过桌子坐在胤禛对面。倒了两杯,将一杯推了过去。

此时皇帝刚问到太子今日学习如何,李光地急忙恳切地答道:“太子聪明天纵,学无不成,近来读《史记》,见解独到,臣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