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信一个眼神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但捉住竹排的手确实受他震摄般地僵住，半晌才颤了颤指尖。
恰此时，竹排近处，少女渐渐浮出水面，动作悠然徐缓，不见水花，唯见其湿漉漉的乌披肩，轻轻甩了甩。
“脚放松，别夹太紧。”他踢了踢她脚跟。
不知为何，妹妹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当日玉池中的仙婢。只是一个似水波柔和，一个如糖糕软糯，他念头一闪便罢。
妹妹在他之前料理了，他心气一顺，自然不计较她放兔子打乱了队伍进程。
第二日，小杏就见识到了他所谓的“不能得罪狠了”是什么个样子。
这一放心，便又笑嘻嘻地在他二人背后喊了句，收到兄长的冷眼一枚。
“没大没小。”小杏嗔她一眼，布置任务道，“你往西北去，我去东南，若果真不见它，就索性丢它在外头过夜。哼，叫它不识好歹。”
“所以就是，我这张桌子上有人涂了三丈香，然后猫儿就跑来找我……”小杏支着下巴，思考问题的模样尤为纯良，“哦，我想起来了，店里的博士一开始迎客，就拿了白巾子在桌面上擦过。就是那个时候涂上去的吧。后来上菜时，你又诱我养猫，是想诓我买了它？”
“多谢阿兄关心。”
他兄长好像现了自家妹妹身体的状况不佳，虽然脸色很是难看，仍是亲自将她抱上马车，自己的马匹交由奴隶牵缰，放弃了生意和谈，一路陪她前去。
她瞳孔一缩，这是她匆忙间撕了画纸写的，外头的画圆的墨线还在，自然看了个仔细。
席蓓蓓从车厢里出来，扶着丫鬟的手下车，那丫鬟打了伞挡住了飘洒的雨丝儿，随她一起入了‘恰恰啼’。
只是对着自己一视同仁，才让他心烦意乱。
胆子够肥。这些荤话私底下楼里的姑娘都说过，平日下九流的青楼里站在门口迎客的那些也保不住天天嘴里挂着。但正正经经站在台上说的……
他所说的“分不清真伪”让她不解——在没弄清情况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以不变应万变。
月夜之下，却有另一道身影直掠湖面，往杜鹃阁的方向而去。他身形飘逸，即便是像盗贼一样藏身在屋檐之下，身上亦不自觉的流露出优雅的气息，偷香窃玉，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自然。
说到底，她曾经也是官家千金，因父亲获罪被牵连在内。能及时的调整心态已属不易，自己心血来潮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了。
也许是这一句话自真心，席况仿佛有些明白她想表达而未能说出口的意思。
横竖自己说什么都要被堵回来，便把选择权交到对方手上就是。
“席公子是我第一位客人。”小杏含糊着道，“想了解他仔细一些。”
丹橘又是一阵儿笑，复道：“多等个几天，说不准真能让他美梦成真了。”沅姐姐的容貌本就是极好的。
小杏蹙眉看了看她，快走到梳妆台前，一手拢着头照了照镜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可不是想走内在美路线的玩家，求快，就缺不了一张至少是清秀标准的脸蛋。
“行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全三顺不耐烦地挥挥手。
“嗯？”原馨儿的反应稍慢，半天儿方跟上他的思路，“是这双。你穿穿看，要是不合脚或者是哪里不舒服，我、我再改。”
要是在从前，女人之间的拌嘴骂架，他从来都不会多抬一下眼皮。就如小杏应对青楼女子时，他浑不在意的态度一样。
“我来给夫君送伞。”她眉眼儿稍低，飘进伞中的雨水打的鬓微湿，氤氲的水汽自尖尖地下颔流露，仿佛要凝结出冰凉的水珠儿。因方才走的快，裙摆更是溅上些许泥点子，本是繁花似锦的衣裳，却被污渍碍了眼。
“唔，我想先听听看你的意见。”
不行，得把这个稳住了，省的俩夫妻跟赖家那一对儿似的在楼里骂架，惹人心烦。
“……”施北一旦想到父亲，脸立刻冷了下来，他“唰”地起身，一时没把握住分寸，将膝上的小杏掀进了池子里。
“不行？”他面上神情平淡，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不悦。好像不高兴纳小妾被人阻拦了一般。
一路走到外厅，酒桌齐摆，高朋满座，酒宴里喧闹欢笑声不绝如缕。上位的老爷子和老朋友拼酒，喝的面红耳赤，高兴时拍桌大笑，十足武官的架势。
苏小杏歪头。
攻略不易啊。
语微乱，说完他就将她轻放在地上，以迅雷之背身离开帐幔，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哥哥怎么入我房里不敲门的。”小杏支起身子，青丝倾泄在香肩，分掩了雪团上两颗红樱桃，颤巍巍的引人遐思。她咕哝了一句，又思及什么，扬声拦人。
“哥哥在外间稍等，秀秀有话与你说。”
穆子隽意外看到妹妹的身子已是浑身僵硬，听到妹妹对自己不敲门的抱怨，更是绷紧了脑子里的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崩断了。
待到她留人，幽暗的眸光一动，原地顿了片刻，方低低“嗯”了一声。
“哥哥看这个。”小杏将石头送到兄长眼前，神情与别日不同，颇为郑重。
可爱白玉的手心，手心纹路干净简单，因沐浴后沁出幽幽香气，让人神思一恍。穆子隽的视线不自主的停留片刻，听到她话中的意思，方将石子接过，认真细看。
“这……”他先是不甚在意，继而目光微凝，来回细看，思忖许久后才问，“哪里来的？”
小杏一笑，跪坐在席子上，执壶倾茶，流泻了一室清芬，方细细道：“与锦衣出去踏青时遇见一人，据说是晶石鉴定会的人，名作元曦。为人很是神秘。秀秀不经意从他手上得来，这物什有些奇妙，他不大重视却又随身携带。我猜测它也许与晶石一般可以常用，但那人必有许多。”
这一番话，真真是让穆子隽刮目相看，惊讶的同时因她一语带过，忽略了石子得来的过程。
且他心里有更大胆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