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十分干脆地吞下枣核,镇定地道:“小姑,我们在咀嚼晚上吃的饭。就像牛反刍一样!”

虽然说重男轻女,但总是自己生的,对自己的女儿至多说几句打两下,叫她让一让兄弟,但不能真的动刀动枪吧。这边一劝,那边就越得意嚣张,这一嚣张,就更生气,越要打架,到最后,家长们也懒得管了,由得他们闹,只要不出人命,就是打得头破血流了也与他们不相干。

罗氏擦着手,道:“我看刘三两口子要把几个女孩子宠成废物就高兴了。最后连撵个抱鸡婆都撵不走。长大了做得啥哟!”

刘三就像被针扎了一般跳将起来,边去厨房找梯子边叫道:“该死的,又漏雨了!花儿,快找桶把水接着,别让雨水打湿了家里的东西!”

春花娘想了一想,道:“照你这么说,我要负担起冬生全部日常开销和吃穿用度喽?可是费用似乎不少,他真用得上这么些东西?那么多东西,养一大家子人都可以了!”

刘三心里有些得意。他现在几乎比哥哥的日子还过得好些。

春花娘到底是个心细的妇人,明白刘老头此番来必是有所求,脸上就慢慢变了颜色。

刘二听得心里一阵恼火,道:“那是刘家的财产!外家之人,陪嫁点东西倒可,但想搬空娘家。那却是我决不能容忍的!”

现在有生意送上门,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欣喜。可听见说什么转让费,心里又不乐。辛辛苦苦赚点钱。却要向别人上香,任谁都不想。

捧着精致龙凤瓷盘的小二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来,盘内盛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生鲜菜肴。只是那鲜嫩欲滴的颜色,再想象一下这鲜嫩如何搭配浓稠的高汤,调制出记忆中的味道,就让人忍不住口中生津。

春花笑道:“表姐想听?如果我说了,你吃不下午饭,到时不能怪罪我。”

一个中年女声慢悠悠响起,“她给起‘兜着走’,也许我能,要不试试?”

舅娘翻了个白眼,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春花以后会有大出息,丁点不提当年小提大作的事。

这么个十来岁的毛丫头,三言两话,有理有据,就把平时要大叫大嚷威胁利诱才能摆平的众人降服平静,到底小看了她!

春花转脸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偎进她的怀里,安慰道:“娘,别担心。你女儿做事什么时候失败过?我外公总说我在小一辈当中,是最像他的人。他做生意都那么厉害,我总是要赶得过他的。你还不相信外公的眼光?”

富贵不防春花拒绝,乡下人可都是愿意搜罗免费的剩饭剩菜,得福酒楼哪一年不施舍几千斤饭食出去?偏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脸上有丝不耐,上上下下打量春花,才道:“都是正经客人才沾了唇的好饭食,干干净净的。店里的小二想吃都吃不上呢。”底下有好些难听的话压在舌头下,要不是看在春花对酒楼有利用价值的份上,眼看要说出来。

春花笑道:“娘,你说话真有水平真有深度!恐怕咱们村的人没人能比得上你!”

春花娘仔细想了想,劝道:“还是别埋怨了,都有难处,人家亲儿子,难道不关照?就是你,怕也是只顾自家人的。”

春花娘想了一想,很有把握地说:“倒别担心,我有办法!”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她都习惯被人围观了,也不管那么多,甩开膀子割起麦子来。

刘老头心里既高兴又嫉妒,他都年近半百了,种田种出了多少新花样,也从来没得到过老祖一辈的称赞啊。他这还不是称赞,是活脱脱放在同辈位上的尊敬!、

他看莫敬贤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确定地道:“真不是你?那会是谁?”

小儿终于不支,晕厥在地。

第一次对她这么热情!

小黑见莫太太不搭理自己,也不敢乱言,只用眼和春花斗狠,鄙夷地看着她脸带春色,肖想表少爷。小黑有点狐疑地盯着春花,这个人不是有病吧,既敢惹主子,又敢光天化日下猛盯着男的看。

小黑明明觉得春花面上看起来是好欺的,想不到却是个硬茬,她素来欺软怕硬,忙道:“别踢,别踢!”弯腰从地上抓起食盒,后退几步,一手叉腰,朝春花吐口水,“贱人!等我送了食盒,回头打烂你脸,抓瞎你眼睛!”放了狠话,蹬蹬蹬,几步走远。

钱老儿急切地抓住春花的袖子,刘三哼了一声,钱老儿讪讪地放下手,问道:“那老叫花人呢?有这种本事,还讨个屁的饭哟,早该大财了!”

“好了,吵什么吵!”刘三没好气地朝后吼一声。

春花拿手指着自己,“娘,有比我更乖的好孩子么?我怎么就淘了?”

春花没办法不自夸,这个莫太太看起来就有几分过河拆桥欺负小女子的架势,如果不说明自己的利用价值远远不只这些,指不定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旁边就有人说是刘家村刘老头家的木匠。多数人还问刘木匠是谁。

富贵不由笑骂道:“鬼丫头,你想让我把木器活让给你家做,就明说,打什么暗语!”

“富贵伯伯,所谓做生意人就是要脸皮厚知变通,缩手缩脚像个小娘子,可赚不上大钱!”

春花无语,早熟的孩子呀,你才多大,就当面勾引男人了。

春花怔怔的,只是感觉不妙,忙从芭蕉树下退出来。

春花捏着手里的玉佩,也不管其他,拉着春月就回家去了。

春月端着长凳给主仆二人坐。莫敬贤早走累了,当仁不让,一屁股就坐下。富贵怎么敢跟莫家玉金尊贵的小少爷同坐一根凳子,他道谢,却不坐。

“你看着我的眼色行事,这件事总会抹平的。”

春月一直低头哭泣,一副晕厥的模样。

唐三娘不近不远地跟着,眼看酒楼就要走到了,心想要是让春月找着姐姐,今天的生意又该泡汤了。

春花突然想法那个买小桌子的中年人,忙向外跑几步,对远处的空气急切地喊,“伯伯,伯伯,快来,快来,叫十个人来,有人打少爷!”

春花立即接口道:“才对!是小芬撞大芬,何大妹假装收不住脚绊倒,三人全把汤碗扣在春月身上,春月滚在地上,然后掀翻火炉,炭火掉在春月向上!是不是?刘大芬,刘小芬,还有你,何大妹!”

罗氏的脸抽得最凶,从厨房中飞快地跑出来,抓起菜刀要和王成才你死我活。

春月早馋那套新棉衣了,趁着爹娘不在,拉了春花试衣。从来到刘家村至今,春花可从来没有好好打扮过,试了新衣,心情一好,就真的细细打扮起来。还别说,这两姐妹生得挺不错,打扮出来也算村家村的美人了。

春生娘山讪讪地说自已光为了春花娘着想,怕将肉煮坏了,所以一时忘了规矩。”

刘大当然不愿意,只说要人。

人们分到鱼,有的现场就卖给邻村人,有的乐颠颠地送回家养在水缸里,等着过年节时食用。然后是抠藕,每一小家出一个劳动力,没出力的分一半莲藕。

春花娘眼睛鼓起,大声道:“你们的鸡不祸害我的麦子,我干嘛下砒霜?还是劳烦各位把鸡关起来,不要来啄我家的麦苗。”

刘老头到底舍不得玉葫芦,磨蹭着走进刘三家,欲言又止地看着春花。

父女几个敏感地觉得春花娘神色不对,忙跟着去。

过路的村民看边,站在河堤上笑道:“刘老三,又来捉鱼,当心你婆娘打你!你捉了几条鱼呀,分几条送我,与你说两句好话?”

春花娘也不依了,酸溜溜地道:“光孝敬你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