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错了,老八宁愿倔死呕死吐血死,也不服软。

胤俄大叫道:“当然不要回宫。”

他们中间原本就不乏像大学士余国柱、户部尚书佛伦和刑部尚书徐乾学这样的朝中重臣,近日更有昔日被太子落过的朝臣见风使舵,投靠了皇长子一方。

阿尔吉善有十三岁了吧?

说到底,胤禛觉得这事都是皇父一时失误弄出来的。

胤禛脑子转得飞快,方才他嘴快随口找了借口,如今倒是不好忽悠了,只好做出高深莫测的神情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总有机会的。”

胤禩露出无奈的表情,说:“天寒地冻,鲤鱼都被捞走去温室养了,求不着的。”

胤禛:老九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讨厌,没看见兄长在说话吗?胡乱插嘴太不懂孝悌!

看着眼前懵懵懂懂还未成精的小狐狸,胤禛先知气场大开,照着印象中老八的喜好逗他说话,也不提什么字迹工整不工整的问题,只提闲事杂项。

太子脸上浮上笑意:“你告诉他,没事多过来走动走动。课业上的事,孤能帮总会帮的。”

苏培盛闻言立即道:“三阿哥五阿哥都有差人过来问候,昨日七阿哥与八阿哥一道来过,还陪爷用了点心,爷可想起来了?”

世人只知阿其那葬在热河路边无名荒冢里,没人知道他的皇帝哥哥一心一意,生生死死都在盼弟弟回头。宫里所有有关他的画像,都一起长眠于此,一段夸父追妻的宫廷旧事,知道的人都已经不能再开口。

当然更多人是遮遮掩掩,来了放下礼物就走,并不留下享受宴席。便是这样,仍是好不热闹。

一直忍到后半夜,胤禛觉得下腹有一团火在烧,怀里那只皮脆里嫩的羊腿越诱人,浑身上下都在叫嚣:咬吧啃吧吃下去,你不咬自有旁人接手。

于是不再忍耐一口咬下——

“四哥!松开嘴!”

耳边一声呼痛惊醒睡意正酣的人,胤禛瞬间清醒过来,眼前弟弟耳垂边上一排整齐的牙印。

胤禛大囧,太久没碰荤腥了,少年人的身体吃不消啊。

一折腾,已经将近卯时。这个时辰,宫里的孩子早起身准备去无逸斋了,胤禛二人也索性起身更衣做早课。

当然,胤禛压着弟弟再洗了一个彻底干净,熏得喷香才肯放人出帐子。

溜老婆,必须要老婆仪容体面,给朕长脸才行。

大阅当日。

康熙帝身着戎装,头戴镶有貂皮的头盔,佩带胯刀和弓箭,骑马绕场一周,回来下马,亲自弯弓而射,十矢九中。众蒙古王公贵族震惊地感叹称:“博格达汗,神武也!”

这一日令所有人惊惧神往的除了天子骑射之外,莫过于汉军火器营的威慑,七十门红衣大炮与八旗精锐在阳光下列队排开,皇帝一声令下,声震四野,蒙古诸汗皆目睁口呆。策妄扎布年纪小,居然一度惊惧躲避,引得皇帝和蔼安抚。

胤禛远远侧面看了策妄扎布窘迫行状,故意指点给胤禩看。

胤禩一囧,这个四哥怎么这样就惦记上别人了,也没见策妄如何得罪他啊。

胤禛尚不知已经引得某人忌惮,在御驾回鸾当日又生了一件惹他几乎想把弟弟拎起来狠狠虐一虐的事。

第六日诸事完毕,皇帝单独会见离开哲布尊丹巴、土谢图汗,赏赐御用事物,几个小世子小王爷也在帐外相互告别。

胤禛不必亲自动手,难得清闲,抬头觉老八又不见踪影。叹一句小孩心性,胤禛想着回京之后自己也是自己一亩三分地,日日龟缩做人,索性也抬脚四处走走。

结果转角在扎萨克图汗帐外,胤禛远远看见策妄扎布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东西,双手递给背对自己的老八。

然后胤禛眼睁睁看着胤禩也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物件,递给策妄扎布。

老八!

你、欠、调、教!

……

回鸾途中,胤禩被皇帝招到御撵伴驾,几乎到了晚上才被放回马车歇下。

彼时胤禛早已懒得同他说话,倒头歪睡。胤禛一心等着老八自己来解释清楚当日的事,谁知胤禩就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般,起居行止毫无愧疚之心。

多伦离京不过四百里,车马不疾不徐行了也有两日,眼看京城在望。

这一日皇帝好像终于想起了太子亦在随驾之列,改招太子伴驾。胤禩得了半日闲,给皇帝请安之后窝在马车里打盹。

胤禛仍旧看书,目不斜视。

巳时过半,皇帝身边的太监周奎忽然叩门曰:“两位阿哥,皇上赐下点心茶水。皇上口谕:不必谢恩,不可浪费。”

胤禛狐疑抬头,正好瞧见胤禩嘴角一抹半明半暗的笑。想着这两日某人的无情无义,胤禛也不多说,只对周奎说了句:“有劳谙达。”

胤禩打了赏,亲手接过蒙了黄布的盘子放在这架中间的铁茶几上:“四哥来尝尝,皇阿玛亲口说了不能剩下。”

胤禛继续翻书:“你自己吃,我还有几页没看完。”

静默好一会儿,也没有别的声音,连吃东西是声音也没有。胤禛心不在焉,绷住了没抬头。

书总有看完的时候,胤禛放下册子,刚好看见胤禩百无聊赖拿腰带摆弄玩儿。

“你怎么没动?”

“兄长未动,做弟弟的怎好先动?”

现在到知道尊兄重道了?胤禛没好气地捻起一枚饽饽咬一口,他一贯不爱吃这类点心,眼下愁这堆东西要如何才能消得下去。

一抬头正要招呼弟弟也吃,就落在一双笑眯眯的眼睛里。

胤禛悟了:“是你求皇阿玛赏赐的点心?你爱吃你自吃去,我吃不惯这奶味儿。”胤禛心头失落丛生,这么多年,这小子连自己的口味都闹不清楚,枉费自己多少心意。

胤禩却将盘子推过去,言语中有了劝导的味道:“四哥不爱吃,也该多用点。皇阿玛说了,四哥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三年守孝是孝道人道子道,却不该伤了身子。”

胤禛一愣,心头反复琢磨这几句话,道:“你胆子肥啦?在皇阿玛跟前都敢编排哥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他是抱着弟弟做了一晚上烤羊腿的美梦,可那又如何?不能吃还不许人想想?

胤禩嘿嘿一笑:“四哥别恼弟弟啊。皇阿玛自己看出来的,说四哥这两年瘦得太厉害,便知道四哥克制守斋,一刻不曾忘过。这奶饼饽饽不算荤腥,皇阿玛说四哥该多吃点。”

胤禛心头笑死了,谁说奶饼不算荤腥,这样自欺欺人日后被人捉住把柄怎么办?不过他心头那点不爽到底去掉几分,腥膻甜腻的饽饽在齿间也带了短短一段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