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接过来,夹起一筷子面,看到了铺在碗底的鸡丝。他在后山,吃了不少野鸡野兔,可都是烟熏火燎的东西,这一碗面对他来说,着实是太好的东西。

那时的陆擎,其实还是疼爱他的,若非后来……杨晟摇摇头,不愿再去细想。

杨晟起初甚至没有感觉到痛苦,只觉得胸口一阵凉意,他低头,见到已经没至剑柄的短剑,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展戎。

老者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坚持想要留下,那随我过来。”

老婆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大声地“啊啊”叫了两声。

两人昨夜在一个小村庄借宿,今天一天再没遇到人烟。今晨从村庄离去时,杨晟问了借宿那家人,这里附近是否有习武之人聚集的山谷。

展戎神色坚毅,双目微微眯起,道:“自然愿意。”

那孩童双手捧着脸,此时问道:“展将军知道了么?”

上官谨鸿把肉块喂给了雪球,戳戳它的脑袋,答道:“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霄竹摸到杨晟腰上锦囊,拉开看一眼里面飞刀,然后扔还杨晟身上,随即直起身体,收剑还鞘,说道:“大师兄,不要看不上我,你不肯出手,迟早让你命丧我剑下。”

杨晟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无奈笑笑,只叹秦霄竹未免太过无情。他站起身,拿起桌上包裹,对秦霄竹道:“走吧。”

秦霄竹点了点头,“好。”

离开山门时,仍是回来那天的两位师弟值守,见了杨晟都惊讶道:“大师兄,你刚回来又要走?”

杨晟笑了笑道:“是啊,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请你们吃酒了。”

那两名弟子见到秦霄竹,有些惊奇,道:“秦师兄也要一同下山?”

秦霄竹神色冷淡,只点了点头。

杨晟怕他们觉得尴尬,开口圆场道:“我与秦师弟一同去。”

其中一名弟子闻言叹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随师兄下山见识见识。”

杨晟笑着拍他肩膀,“下次定有机会。”

说完,杨晟与秦霄竹下山,已经有弟子将马给他们备好,两人一人一骑,朝着淮北去了。

一路上,秦霄竹并不怎么与杨晟交谈,杨晟心里也记挂着夏家之事,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秦霄竹自上入了靖云派的门之后,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山,这一路走来,无论吃饭还是投宿,全是杨晟说了算,秦霄竹不会有一点意见。

有时杨晟问起秦霄竹对夏家一事看法,他也只是冷淡应道:“我不知道。”

杨晟颇为无奈,只好说道:“夏老爷子为人仗义,不知怎会招惹到这等恶人。”

秦霄竹却突然说道:“那雌雄大盗我倒是想要会上一会。”

杨晟心知秦霄竹此行定是冲着那雌雄大盗去的,不由暗自轻叹,劝道:“万事小心,不要大意。”

秦霄竹只是淡淡点头。

这一次不比那时带着展戎去天命谷,一路都是走的官道,也不必躲避官兵追捕,只过了三日,两人已经到了淮北。

一进淮北城门,杨晟便注意到来来往往多了许多江湖人士,那些手里握着大刀的、胸口肌肉贲张的,也不知是些什么来历,又是为何而来。

杨晟打马在前,秦霄竹紧跟其后,两人朝着夏府方向行去。

转过一条街巷,杨晟只觉得周围冷清了起来,抬头便见前面街旁朱红大门前高高挂着两个白灯笼,中间白纱挽起,一朵百花搭在了牌匾之上。

杨晟来过一次,那时还是夏邹化亲自领着他,他当时感叹夏府规模宏伟,夏家不但是武林世家,还是淮北豪绅。

杨晟下马,回身示意秦霄竹也下了马来,两人牵马缓缓走近。那朱红大门是开着的,门口守着一个小厮,十分年轻,他见杨晟与秦霄竹走近,躬身行礼道:“二位可是来拜祭我们叔老爷的?”

杨晟点了点头,“我们乃靖云剑派门下弟子,劳烦小兄弟通传一声。”

那小厮道:“稍等。”随即往门内走去。

片刻后,两人见到从内屋迎出一名容貌清俊的青年公子,他披麻戴孝,见了杨晟二人,拱手道:“恭迎靖云剑派二位少侠。”

杨晟还了礼,起身时问道:“阁下可是夏栩夏公子?”

那青年道:“正是在下。”

原来这青年人就是夏邹化的侄子,夏家满门被灭,就连丫鬟小厮也死得一个不剩,如今这屋里下人,也都是夏栩带着一起过来的。

杨晟与秦霄竹通报了姓名,又听那夏公子客套恭维一番,然后才朝内走去。

不过短短时日,整个夏家已经变得冷落凋零,前院内枯枝落叶满地,也无人有心打扫。杨晟二人随着夏栩走进堂屋,便见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十七口棺材。夏邹化连同妻妾子女,以及十一个下人,全部在这里了。

因为自事至今已有些日子,所以屋内有了些味道。秦霄竹刚走近门口,便微微蹙眉。

两人还是上前,为夏家人上了一柱青香。

夏栩答礼之后将两人请到了屋外交谈。

杨晟问他:“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雌雄大盗又到底是什么人?”

夏栩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再过两日,叔父一家将会在东山下葬,我已广邀武林同道,到时共议此事。”

“东山?”杨晟道,“已经有许多武林同道来了淮北了吧?”

夏栩应道:“确是如此,许多武林侠士已经前来拜祭过叔父了。”

杨晟闻言,点点头,“那两日后,我与师弟会一同前往东山。”

夏栩拱手躬身,“我替叔父多谢二位少侠了。”

从夏家出来,杨晟与秦霄竹牵着马,缓缓走在淮北城内,秦霄竹道:“你该让他开棺验尸的。”

杨晟摇头,“不妥,我们论地位只是江湖后辈,贸贸然让主人家开棺,似乎显得有些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