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微微抬头看他,目光中仍旧有几分疑惑。

一个个“名牌”,像是一个个的古迹名胜,提醒着她曾有些显赫的过去,虽然有迹可循,却已经无法靠近。

知聆径直往电梯处去,甲乙丙丁们见状,心情很是起伏不定,最终还是把心一横,觉得精彩不容错过,横竖老张也不在,几个人便偷偷摸摸从楼梯摸了上去。

赵宁哲把卧室的门关上,大灯也关了,开了床头小灯,自己慢慢爬上床,瞧着知聆毫无知觉,便凑过去看她。

那药甚苦,知聆皱着眉喝了两口便停下不肯喝,胭脂便去旁边盒子里掏出一块儿蜜饯来给她:“姨娘含着。”知聆吃了,才觉得嘴里的苦涩味淡了。

只是,不知不觉地走到童装部的时候,望着满眼的婴儿用品,忽然之间就有种痛苦的要疯的感觉。

“嗯,出来有点事,怎么啦,宝宝找我有事?”

知聆心头一惊:怎么又在段府了?

谢天谢地,是个梦,果真是个梦。

“好的老婆,我爱你。”赵宁哲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柔,隔着电话也能让人察觉。

这会儿见知聆像是着了春~梦,迷迷瞪瞪,别有一番娇羞的情态,赵宁哲喉头动了动,将薄薄地被子拉开,低头俯视娇妻。

知聆垂眸:“皇上是怕我会想什么?皇上多心了,我不过是个‘宫女’,吃醋之类的事,轮不到我…说起来,皇上的确也该立后了,然后再封几个妃子,尽早地生几个皇子皇女,这样的话……”

知聆倒退一步,胭脂抬头看她一眼,却不来扶。

知聆的手压在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那颗乱跳如擂鼓的心压下,若不如此,她就立刻要窜出了胸口来。

知聆深吸一口气:“那么,那天晚上……”她看向缨儿。

缨儿呆了呆,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不敢不回,当下带着哭腔说:“至于么?我就是心疼那么小的孩子……”

胭脂喝道:“没听姨娘说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只管啰嗦?”

缨儿顿了一下,才敛了怨愤委屈,说道:“那天晚上宫里小姐得喜,外头都欢天喜地地,我去给姨娘要晚饭回来,就等着爷来,爷总也不到我就在门口看,没想到就看到逸哥儿一个人过来,身边也没跟着的人,我问他为什么来,逸哥儿说他想见他的娘,我知道太太夫人不喜欢他这么叫姨娘,自然就也不肯让他进来,可是逸哥儿拉着我不放,哀求我,说他想见他娘……”

不知为什么,明明没有见过那个叫“逸哥儿”的孩子,但是知聆的眼中,泪忽然一涌而出。

她再也撑不住,踉跄倒退两步,胭脂一惊,抢上前来扶住她,缨儿顺势也起身:“姨娘……这是怎么了?”两个丫鬟起初以为知聆是不高兴他们提及逸哥儿,故而要难,没想到看到这会儿,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惊着了伤着了。

“我……有个……儿子……”知聆轻声,声音模糊,脑中更是模糊,似乎突如其来的这个信息将所有的东西都搅乱了,这一刻她几乎,不知是喜,是悲。泪水却一涌而出。

胭脂跟缨儿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脸上的担忧之色。胭脂扶住知聆,忐忑说:“姨娘……怕是前些日子太过……伤神,弄得神思恍惚了,缨儿你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缨儿心想:“外头的人都不肯奉承这屋里的,总是出去找大夫,岂不是更惹人厌?”然而见知聆脸色如雪,一副失魂之态,她心中也忧虑,当下把心一横:“我这就……”

三个人正站在廊下,却有一人自门口进来,遥遥地看到人都在这儿,当下就快步走来,缨儿先看见了,忙对胭脂使了个眼色。胭脂回头,看见来人之时,面上陡然挂了笑,急忙示意缨儿扶着知聆,她快步下了台阶迎出来:“曹嬷嬷,您怎么有空来了?快屋里坐……”

“不用了,”曹嬷嬷却在距离台阶几步之遥的地方就站住了,十分矜持地将双手搭在腰间,身板儿挺挺地,目光扫过胭脂,就看向知聆,面上并没有一点笑意,“别劳烦,我坐不下,是奉太太命来的,太太说,让姨娘即刻过去一趟。”

胭脂意外,却又有点为难:“这……”

她刚想说知聆身子不适,正想要拿捏措辞,那曹嬷嬷先冷笑了出来:“怎么了?太太说要见,还要推三阻四的不成?这回又是什么借口,可别再说姨娘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她一直也身子不好,可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胭脂见她一张口就堵住了她们的退路,不由苦笑。

两下里对峙,曹嬷嬷又看知聆:“姨娘还有什么话说吗?可别让太太等急了。”

知聆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将手自缨儿的臂弯里抽出来,缓缓说:“既然是太太要见了,岂有不见的道理。”居然迈步下了台阶。

缨儿跟胭脂双双怔住,胭脂反应过来:“我伺候姨娘去。”

曹嬷嬷闻言就看她:“又不是太太小姐,你倒是上心的很,看样子这院儿里果真是太清闲了,没活儿给你们干吗。”

胭脂被她连连抢白,碍于她是太太身边的人,又不敢回嘴,只好哑忍,她虽然伶俐,会见风使舵,可到底是个少女,那脸顿时红了。

却不妨知聆在旁边淡淡地说:“这院内的确清闲,嬷嬷若是羡慕,不如跟太太说,也来这院里清闲两日,舒舒心也是好的。”

曹嬷嬷皱眉:“你说什么?”

胭脂给缨儿都惊呆了,胭脂忙道:“嬷嬷!我们姨娘打趣儿呢,姨娘前儿伤了手,后来就了烧……人才起来,身子又虚,刚才还差点儿晕倒了呢!您多担待。”

曹嬷嬷目光阴冷地看了知聆两眼,冷哼了声,一言不地往外走去。

胭脂跟缨儿焦虑又担忧,知聆却扫她们一眼,只道:“我去了。”

也跟着往外走去,胭脂往前一步,却被缨儿拉住:“姐姐别去,这不是个好势头。”

胭脂站住脚,拧了拧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太太要制姨娘……这可怎么办好?”

知聆跟着那嬷嬷出了门,沿着外头的长廊一路往前,转过了几道廊下,碰巧遇见宋姨娘,也正扶着丫鬟的手在看花似的,乍然看到知聆,便对旁边人笑:“好一处‘苏三起解’!她也有今日,看得我心里痛快。”

知聆隐隐听见,却并不言语,正要经过,却听宋姨娘又说:“幸好你有福,早早地离开了她身旁,不然的话……这会儿也是跟着受苦呢。”

知聆听这话有异,便转头看过来,却见在宋姨娘旁边的一束花枝后面,有个人影若隐若现,似低低地回答了一句什么,隔得有些远,那人又细声细气,因此竟听不清说什么。

那人分明是有心避开不让知聆瞧见自己,谁知道宋姨娘也不是个笨的,见那人垂脸勉强地笑,偏又高声:“彩鸳,你刚才说什么?也觉得我说的对么?”说着,唇角一挑,目光扫过身边的人,偏挑衅似地遥望知聆。

知聆本就疑惑那花树后的是谁,听了宋姨娘的话,果然验证。却偏不多看,只漠然转头而已。

一直到知聆跟着曹嬷嬷离开,宋姨娘才低头看彩鸳,冷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怕给她看到你得罪了她?如今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你现在也是姨娘了,可不是她身边儿的丫鬟,瞧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儿!”

彩鸳叹了口气:“到底是伺候了一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