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御说着,手中舀出巴掌大的小圆镜,看了商知浅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讥诮:“这世上有一种人,拥有天生的才智,守着规矩礼法,做着丧尽天良之事,得到权势享尽天下美名,占有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纵是看他不顺眼,也无可奈何。哪怕恨透了这种人,也找不出他丝毫过错。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未将人放在眼里,总是高高在上,淡然冷静。想不到经年之后,你与以往一样,依旧没变。”

“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故事还没有完。胥御、赫连劲、君昊胤,甚至夭姒、参商都只是别人算计好的棋子,君昊胤故意设计让赫连劲放走胥御,让胥御伺机报复,原本想借机除去赫连劲。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掉包的开国皇后是真身。可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君沐谦负手立在月夜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今晚的月色,为何如此刺眼……”

楚赢说起秦帝的时候,紧蹙的眉舒展开来,渐渐忘记左臂上‘削皮’的剑伤,说起五百年那段历史像是在回忆一件令他无比愉快与血液沸腾的事,如鹰锋锐的眼睛里灼灼亮,眼底蕴着暖意,勾着壁画上的字光泽流转,一分一寸都是刚毅的气韵:“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秦帝君昊胤实属神勇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史书记载忠勇侯赫连劲当属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清隽儒雅,以致世人赞美他,膜拜他,尊崇他,更将赫连劲军魂不灭的神话千秋万代传颂。可见,世人都喜欢赫连劲这般风高亮节之人。”

我的烦恼谁也不懂,就算最美妙的箫声,也吹不出我内心的寂寞。

皇上赐婚是本王极大的福分,本王感激谢恩。但却不是凤华城城主的福分和期望。本王自幼与北洛公主有婚约,这些年因着本王的身体,本王也不想耽误北洛公主的终身幸福。没想到,皇上体谅本王的难处,赐予本王一门两全其美的婚姻。既让本王有了娇妻冲喜病愈,又同时延续了本王这一脉的子嗣。只是望皇上体谅世间女子的不易,自古女人需三从四德……”

“看样貌,这人怎么跟国主爹这么像啊?我知道这人是杀妻弑子,残杀忠臣的暴君君昊胤,而他身边就是骁勇善战的忠勇侯赫连劲,这人姿态随意中透出的潇洒儒雅,倒是国主爹不能比的。只不过,本太子比较喜欢你。”商少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自称‘太子’,拿着匕大小的巨阙就往君昊胤身上刺去,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弑父’的行为。

楚赢嘴角轻不可见的抽了抽,无声地笑了,“你娘嫁给谦王是因为钱财和爵位?”

君沐谦温和一笑,“那也是我儿子。”

君亦晏举杯,笑着敬酒,“多谢谦王对晚辈的关爱,也感谢在场来参加本王婚姻的众位大臣亲朋好友。今晚这第一杯酒敬谦王妃,若没有谦王妃舍生取义冲喜,八爷我还没这么大面子让谦王来参加婚宴,我连饮三杯,谦王妃自便。”说罢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八皇子见君亦晷喝了几杯酒就开口说胡话,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他的手腕子,提醒他不要轻易得罪人,谦王不足为惧,那女人据他调查可不是善茬。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变,连忙打圆场道,“七哥太高兴贪多几杯……”

“你没礼貌!你没有我的允许就脱掉我衣服!娘亲说,只有流氓才随便脱别人的衣服。而且,只有我未来娘子才可以脱我衣服。我不要男媳妇!”商少主小脸羞红,哭诉道。长随意搭在肩上,白色的小里衣被褪了一半。

楚赢仰头而笑,“这事要让德靖帝知道,指不定又该气闷一阵。这恐怕是天下最大的丑闻。皇家血脉混乱,君安烨,君沐谦,君家所有子孙竟然不是太祖嫡亲血脉。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大秦皇室之中自太祖薨逝后,子孙后代中无一人能用‘九霄’。原本以为九霄已埋藏皇陵,谁也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好,实在太好!”

“娘子,生什么事?”君沐谦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举止间仍然透着温润清雅的气质,却无形之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商知浅一声令下,“挖吧!”

商知浅从慕容飘交换而来的书籍中,只有这一本古陵记载了五百年之事,而其他翻完的书册中都是无关紧要的机关之术和家谱纪事,大多是私人传记之类的手札,并没有她想要的。

过去种种都不曾让她有种紧张和胆怯感,大名鼎鼎的开国皇后,世人口中妖媚魅主的皇贵妃,传说成神的墨浅阁阁主,号称智勇绝伦的传奇女子,其实不懂情!生平毫无闺秀的柔和和贤淑,也无女子该有的娇柔和软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强势的她完全不容帝王的利益得失。

商知浅冷冷地横了儿子一眼,怒气魄人。

慕容飘叹了口气,面露凝重,“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宁愿自己是寻常普通的百姓,也不必背负慕容家族的责任,更不用为慕容家族的祖训躲藏一辈子。若没有百匠慕容,我也不会为了破解慕容霄的机关术呆在冷宫。如今只怕是想要逃离,都不可能了。”

“鄙人担保公主与景王会毫无损,脸上的刀痕也能痊愈,恢复如初。且忍耐几天,鄙人饲养的蛊王就快破罐而出,到时别说是斗圣阶的高手,就是斗神阶也奈何不了一只蛊虫。”国师言辞凿凿,态度笃定。

洛倾颜仰起头看着月牙面具的白衣人,月如云端的身影透着凌厉杀气,风声呜咽,似血漫天的大火迎面扑来死亡之气,绯色万千,衬得那人朦胧而不真实,眼瞳微缩,轻咬唇瓣,一字字冷然道,“无论你是谁,要么杀死我,要么等我北洛大军踏平大秦和魔煞宫。”

白衣扬动,青丝飞舞,眼前之人,负手傲然立于月华之下,身材修长挺拔,与生俱来散着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精致的面具说不出的自然,露出的双眸如诗画一般带着淡淡忧郁的情绪。

“喏。”落雁欠身朝君沐谦行了一个礼,不紧不慢的起身告退。

“知道啦!”

“只会用毒,不会医治,真丢人。”商少主吃了药丸,眼睛瞬间恢复如初,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盯着谷醉川,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娘亲,我没事了。”

云流潋一身黑色锦缎长袍俊逸淡薄的身影临窗而立,凝脂如玉的手端着精致的瓷杯,目光幽深的凝视渐远的马车,毒尊谷醉川与凤华城城主相识?要不以谷醉川刁钻古怪的性格,会让一个女人这般欺辱?除非他心甘情愿跟人走,否则这世上没有敢得罪‘毒不死’。

洛倾城轻点头,黑瞳嗜色光芒一闪,玩味的笑起来,“放心吧,蛊毒之毒没人能现,一旦蛊虫血液,融入骨血中,只会让人看起来气血不足,最终暴病而亡,没人会知道中毒。左右她们母子迟早会被大秦皇帝赐死,我不过帮忙减轻她们的痛苦,让她们在睡梦中猝死。”

“姑娘”二字咬字极重,声音明明温婉轻柔,却透着一种根本不能让人抗拒的威胁。

商知浅牵着儿子的手一路走来,受到不少鄙夷、嘲讽的目光。据闻北洛公主洛倾颜和谦王在娘胎里就订下婚约,自谦王母妃病逝,谦王失宠,康泰帝薨,北洛对体弱多病的谦王订下的婚约不了了之,也无人敢提及儿时订下的婚约。

“少庭兄,你可害惨我了。要是我进不去,明天谦王府的下人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骇人谍闻。”君沐谦抬头看着高空中的清冷的弦月,轻轻蹙眉,暗叹只能出杀手锏了。

话音一落,天魔伞开启,数千道锋芒在月色下透着冽冽光华,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对着商知浅暴射而来,所经之处,构成无数风漩,一路蔓延。

商知浅倒也不强求,对着儿子道,“儿子,他不答应怎么办?”

以巨阙释放寒气冷冻接近它的物体,再加之巨阙没有刃却削铁如泥的锋利,此番若不能接住暗器,它也不是神器了。

德靖帝眼神冷锐骇人,冷森森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只挥了挥手,“极快拿下蜀山,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内朕要蜀山归属大秦。这段时间你们不凡去谦王府探望谦王,关心关系谦王身体。都退下吧。”

君亦晟随便抽查了几句,《四书》背得滚瓜烂熟,一眨眼,考查成果把自己给坑了!到最后有些书连自己都没看过,有些诗集闻所未闻。

商知浅伸手将巨阙拿起来,这巨阙是上古神器,却是个成精的宝贝,只要它不认主,在任何人手中形同废铁,连普通的剑都不如。巨阙没有剑格,血红的剑身看似无比,然而不会显得累赘和笨重,剑柄与剑身紧密结合看起来妖异非常,不愧是有着鬼剑之称的气势。

少年看着这位惊才艳艳的皇贵妃,阴郁的目光燃起一团烈火,“如你所愿。”

商知浅唇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痕,并未回答商少主的疑惑,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却说,君安烨等了半天才踌躇的拆开商君送给他的‘小红包’,指骨修洁的手慢慢的打开小小的红色包裹,时光突然静止般,弥漫在殿内的气息比之深冬的夜晚更加冷凝。

商少主眨了眨眼睛,望着君安烨,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好的红包,飞奔到君安烨面前,乖巧的说道,“皇上,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祝您身体安康,心想事成。虽然谦王府穷的连奴仆都买不起,连做饭都靠我这小身板,不过再穷也不能不给皇上见面礼。这是我存了几年的老婆本包的红包,小小心意,代表我对皇上的敬爱。”

“那我一会给娘亲马杀鸡?”

“不会,他受不起。”

商知浅不甘心,极其愤懑,谁动了她的宝贝,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