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纱帐,漆金矮柜,红烛高燃,将这个厢房妆点得贵气又华丽。

柔美的筝音倏地响起,在深夜中夹带著些话的凄凉与寒意,笔直的窜入了来人的耳中,惹得来人的两道浓眉不自觉的往中间拢去。

像是早已意识到他的到采,原本如行云流水般的筝音稍息,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客气的质问。

“你来干么?”一张绝美的脸蛋散发著寒气,两道柳眉中间的皱褶加深,显然玉如意并不乐见芋这个男子的到来。

“怎么,难不成我不能来?”胤溏挑眉反问,对于玉如意的不友善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若真的无事,我想你应该比较喜欢在皇城中享受著如云的美人和香醇的美酒吧!”

玉如意款款起身,莲步轻移的来到胤溏身前,仰视著他的脸庞矛盾的夹杂著英气与娇美。

两种原该冲突的特质,偏生因为是在她的脸上,所以一点儿也不显突兀,反而让人领略到一种绝艳。

“喷!何必把大哥我说得这般无情,难不成我不能来看看自家的妹子吗?”

胤溏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文的笑,宠溺的神情一览无遗。“更何况你这个‘红莲坊’的美女还少了吗?我若要找女人,来这里岂不是正合适?”

“这间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菩萨!”她冷哼一声,却仍不忘划清彼此的界线。

“还有,如果九阿哥不健忘的话,你该记得你姓的爱新觉罗,而我姓的是玉,我们算不上是兄妹。”

“一从父姓,一从母姓,即便不同母,但却依然是兄妹!”他耸了耸肩,轻而易举的反驳了她的撇清。“更何况这间小庙既然供得起你,自然也就供得起我。”

“你…”自己的话被四两千斤的拨了回来,玉如意脸色虽然未变,但却也难掩其中的不耐。

“你到底为何而来?”

拉拉杂发要的说了这么多的废话,玉如意最后一丝的耐性终告丧失,她敛眉含唇,一层薄怒已然兜在她的脸上。

“为了你的亲事!阿玛担心你孤了一生,所以希望能为你指婚。”

深知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胤溏连忙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流气,正经八百的传达著讯息。

“你管得也来免太多!”

俏脸儿更冷凝了几分,她纤手微抬,正准备轰人之时,胤溏连忙告饶。

“喂,别轰,每次来都被轰出去,我这阿哥的面子怎么挂得住。”

他软著声告饶,对于他这个坚持不愿回宫的妹子深感头疼。

想他堂堂九阿哥,三天两头的造访这红莲坊,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他真的多么性好渔色。

但又有谁知道,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来这啊!要是这十九妹别这么倔,早日随他返宫,他也不用总是硬著头皮在她和父皇之间当桥梁啊!

“我可以不轰你,但你得替我传句话!”仿佛是被胤搪那明显夸张的求饶给逗笑了,玉如意卸去了几分的怒意,但原该柔媚的音调却仍是冷了些。

“什么话?”

“告诉他,我的婚事轮不到他插手,因为我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若是他仍执意插手,那就别怪我…”

听著她话里那未竟的话语,胤溏对她的想法心中已然有谱,但碍于父皇的殷殷期盼,他仍是硬著头皮问道:“你想怎么样?”

静静地凝了他一眼,玉如意的眸里流转过几许深思,然后她突兀的问道:“我想你应该知道‘玉灵通’吧?”

“当然知道!”胤溏很快的接道,仿佛被问这个问题是一个天大的污辱似的。“据说玉灵通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天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你为什么突然提他?”

“那你说说,如果这玉灵通突然有一天想要拿著手中的秘辛造反,他反得反不得?”玉如意又问。

“就算反不得,也难免在朝廷里制造出一场腥风血雨,甚至危及大清的基石。”

毕竟在这官场上,狗屁倒灶的事情还少得了吗?若是全让玉灵通给抖了出来,这朝廷的官员至少得斩了一大半,这还能不动摇国本吗?

“知道就好!所以要他少来烦我,否则我就闹他个鸡犬不宁。”

浑身英气尽露,玉如意完全散发出一股不同于青楼女子娇娘的英气。

纵是看过大风大浪的皇子,骤然听到她的威胁,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他既惊诧又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个玉灵通就是你玉如意吧?”

“这你不用管,反正你就这么告诉他,相逢亦是陌路会是我们之间最好的模式,他必须明白就算他费尽心力,我也不可能进宫。”玉如意冷声说道:“我跟他从来就不是父女,以后也不会是。”

“啧,十九妹何必这么倔,忘却往事便可享尽一切荣华,何乐而不为,虽说你在这儿是一个清官,但却怎地也比不上大清格格的位高权重,不是吗?”

“别说我是做清官,就算在做格格和妓女之间选一样,我的选择也不会是格格!”咬著牙,她的倔强表露无遗。“九阿哥你可以请回了。”

喷!连声兄长也吝于启口,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还真是拿如意的倔强没辙,胤溏与自家妹子的对阵一如以往的败下阵来。

“显然父皇还是挺了解你的,在我来之前,他就已经交代过了,他要我告诉你,这次他可不会由著你任性胡来,他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你没有为自己选上一个丈夫,他会亲自下旨赐婚。”

“抗旨不是一件大事!”玉如意一点儿也不在乎。

“或许你不在乎,但被指为你驸马的那一人呢?他莫名其妙的得承下那满门抄斩的罪,岂不无辜?”

有备而来的丢下这一个问题,胤溏一改方才的狼狈,凉凉的转身走人,压根毫不在意身后那两道几欲杀人的眸光,正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背后纵横交错。

五百万两、六百万两…一千万两…算盘的黑珠子又往上拨了数颗,那双拨弄著金算盘的手才终于停了下采。

凝著那金算盘上所呈现的数字好一会儿,江毅轩终于心满意足的在帐薄上记上一长串的数字。

呵呵呵!这一年显然又是一个大丰收年啊!

想到囤放在那金库中的金钱不断的往上堆去,他的心里顿时漾起了一股得意,只差没有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合起了帐本,江毅轩的手还是恋恋不舍的轻抚著那把金算盘。

那轻柔的手劲,爱恋的姿态,若是单看他那模样,旁人还以为那金算盘已经化成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否则哪能得到男人这般的恣意怜爱。

“啧,我就说他又在抱著盘算不放了,你还不相信!”

人未到,声先到,西门夏永那隐含著讥诮的声音大刺刺的在门外响起。

“我不是不信,只是希望情况不是如我们所想,要不然我真要怀疑他这辈于是不是只能抱著他那宝贝算盘睡觉了。”

一边解释著自己的意思,柳天青对著江毅轩不认同的摇了摇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像江毅轩这样的男人,成天不是帐册,就是算盘的,活像是个守财奴似的。

他赚钱赚不腻吗?钱不是够用就好吗?他就是搞不懂毅轩他干么把赚钱和攒钱当成他毕生的职志。

更夸张的是,他赚的钱从来不花,仿佛是个只进不出的钱坑似,瞧瞧这堪称“简陋”的房子,真让人怀疑这就是京城首富住的房子。

“你们来干么?”江毅轩有些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对于他们的批评选择了充耳不饲。

“来给你请。”西门夏永率直的说道。

“你不知道我从不请人吗?”江毅轩眉头一皱,看着他的脸色像是在看什么害虫似的,眸光中透著不悦。

要他请客!?听到这个答案,他开始怀疑这个西门是不是太不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