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皮带,”薛宁波加重了语气,“是它主人,亲手用皮带,在它身上抽出来的伤痕。”

静静站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睛里的莫天,不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薛宁波的表情,她现在仿佛已经置身在一场狭路相逢,双方已经彼此混成一团的激战当中,她的身体猛然前扑,连续做出几个就算是让世界最顶级狙击手看到,都要摇头苦笑的军事翻滚动作,在找到足够的掩体,确定自己前三个方向,超过二百四十度视野不会受到攻击,她才猛然跳起,就在这个时候,被薛宁波称为小张的那名助理教官,猛然在身后放声喝道:“不许动!”

啪……”

风影楼的眼睛,瞬间就像是通了高压电,贼亮贼亮的。

邱岳有点气败坏的怒吼突然嘎然而止。

邱岳嘴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叹,他伸手捏着军装的衣领里怎么还装了钢板了?”

到了第五天,又有两个队员倒在了行军的路上。直到这个时候,说到底也还不到十六岁,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去照顾其他孩子的队长雷洪飞,才注意到,这两名全身都热得烫手,双眼紧闭的学员,隐藏在军装下的皮肤上,竟然到处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斑块。就在检查这两名队员身体的时候,雷洪飞更在他们的腿上看到了十几条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裤缝钻进去,正在疯狂吸食这两名队员鲜血的蚂蟥。

当大家几天在原始丛林里,手挽手心连心,并肩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在他们自己眼里看来,都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困难,一步步向前挺进的时候,他们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如此优秀,如此强悍,逼得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的所有潜能彻底释放出来的团队。

能站在这片原始丛林中的每一个人,无疑都是肩负着家人过于沉重的希望,没有被压倒的后者!

明明前途未卜,明明要第一次没有任何装备的露宿荒野,明明正在完成一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所有的人,都笑了。

“扣去两个女生,三个年龄太小,不能参加这场考核的同学,我们还有十八个人。我可以坦率告诉大家,我这个队长军事知识一窍不通,野战生存一概不懂,所以我还需要一个副队长,协助我一起工作。”

发现事不可为,雷洪飞又把目标转移到钻木取火上。但是说实话,折腾了几下,他很快就发现,这更是一项耐力与技术并存的工作。钻取的位置不对,火绒的放置方法不对,自然是取不了火,钻着钻着手臂发酸,手掌和树枝之间磨擦过度搓得发疼,稍稍停顿,木头上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温度,也会再次归于平淡。

“砰!”

看那些野战生存方面的电影,在丛林里打猎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当他们这群孩子,千辛万苦的制造出几张弓,并想方设法别开蹊径,用尖锐的石片,动物的骨头,做出十几枝箭时,看着那几张软趴趴,最多只能把箭射出十二三米远的弓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女教官的眼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和用钱砸人的周玉起,一无是处的风影楼,恬不知耻的雷洪飞相比,像邱岳这种心高气傲却又肯听从命令的学员,的确是无可挑剔的让人满意。

眼看着开拔在即,听着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笼屉里的蒸面,最终在自尊的支撑下,还是谁也没有开口示弱。

雷洪飞傲然道:“我最出类拔萃的能力,当然是接近百分之百的回床率!”

这位女教官大踏步走过来,她甫一露面就展现出军人特有的雷厉风行,“周玉起,出列!”

当风影楼老老实实跟在风红伟身后,走出了这个生活了八年的家,当房门被关紧,随之发出一声声响的时候,这个为情所伤,却努力强颜欢笑的女人突然泪流满面,她隔着玻璃窗,痴痴的望着看起来如此的无助,如此的孤独,又如此的不胜负荷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悲伤的唔咽,仍然顺着她的指缝,从嘴里倾泄出来:“儿子,原谅妈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妈妈也不想啊……”

“有意思,不过我可真不敢第一天就在饭桌上,把一个学员灌趴下,如果真的这样,我这个助理教官也干到头了。”

听着风影楼用稚嫩的童音唱起了修改版的《我是一个兵》,如果不是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心理承受能力也得到了适当加强,莫天刚才说的话,又给了他太大的震动,风红伟说不定真的会再扑上去给这个儿子两巴掌了。但是他真的不明白,“那个莫叔叔就这么让你胡说八道的乱唱?”

“就算我们是祖国未来的希望,是将来必然会发出百点热,耀出千分光的花骨朵,是国宝,是天才,必须要小心呵护,也不至于用这样的节奏在高速路上爬吧?我们早点到学校,早点熟悉环境,早点投入到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大融炉中,不比在路上大把、大把的浪费时间要好得多?!”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中校忍着嘴角的笑意,悠然道:“如果还想吃的话,就自己从我手里取吧。我又不是你妈,没有一口口喂你的习惯。”

“我们家里人都很聪明,在兄弟四个当中,我是最笨的。而我们小时候,最常玩的一个游戏,就是记纸牌,谁输了,就要受罚,先天条件差,所以几乎每次输的都是我。”

“你可千万不要认为,我这个哥哥是因为活命,或者贪羡所谓的高品质生活,才会和外公合好,我雷洪飞没有那么贱!”

雷洪飞瞪起了眼珠子,可是别说,就是因为病房内多了杨牧这样一个陌生人,外围病房外还有人围观,风影楼就像是面对国民党反动派大刑逼供的员般,嘴巴紧闭不说,就连少了两颗而有点露风的牙齿,也死死咬在一起。

隔着已经被打开一条缝隙的玻璃窗,听着杨牧和车外的人交谈,风影楼早已经听傻了,而萧洪飞却在不停的冷笑。

风红伟瞪起了双眼然是带这个小兔崽子去军长家负棘请罪,当着军长的面,打断这小子的两条腿!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整个军区,有多少人睁大眼睛,在背后等着看我的好戏呢!难道非要到军长等得不耐烦了,派人传话过来要我们给个交待,我们才小翼翼的跑过去?我告诉你,到了那个时候,早就晚了!”

两声车门被关闭的声响刚刚在耳边响起,一直没有关掉发动机的汽车,就开始向前行驶。这些人动作之利落,效率之高绝,让风影楼不能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参军入伍之前,干的就是专业绑匪之类的工作。

“你不许再欺人萧洪飞哥哥,否则的话……我就要造大反啦!”

风影楼指着身边的那具尸体,呆得时间久了,他似乎也不那么怕了:“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中校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雷明择将军的问题,他站起来径直走到萧洪飞面前,仔细打量了半晌,突然沉声道:“告诉我,你杀了人后,为什么没有立刻逃跑?”

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汽油味,让风影楼不由皱起了小脸,如果他的鼻子没有失灵的话,那个男孩随意扛在肩上,随着他的步伐,还在不停晃动发出沙沙声响的半桶淡黄色液体,赫然是遇到一个火星就会猛烈燃烧,甚至可能会直接产生爆炸的汽油!

但是,当我们最终被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再后退一步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当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指甲,用自己的牙齿,用自己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当成武器,转身和敌人拼死一战的时候,我们就是怒虎,就是战狼,就是九霄龙吟惊天变的战龙!

没有这种兽性,没有这种疯狂,我们看似软弱,看似一盘散沙的中华民族,早他妈的在五千年历史长河中,被别的民族彻底消灭了,哪还轮得到苏联这支老毛子来插手?!

苏联,终于退让了,他们再强,再自以为是,也不想打这种注定会两败俱伤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