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一声叹息:“人如黄花,生命易逝……”

田大康正溜边装做看热闹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上个礼拜去县里,听说开批斗会,主角就是李世贤。仔细打量一下这个老者,只见他相貌儒雅,本来应该留着胡子,只不过现在已经被人剪掉一半,脸上还有一些淤青,目光迷离,精神状态极差。

“起来包饺子啦——”李奶奶吆喝一声,田大康一骨碌爬起来,把铺盖一卷,然后费劲巴力将面板搬到炕上。

黑妞虽然觉得有异,但是有田大康护着,它也挣脱不开,但是灰太狼不干了,这小子平时自个霸占着六个**,愿意吃哪个就来哪个。今天忽然来个抢饭碗子的,顿时来了护食劲,也拱过来争抢。

田大康却是大气也不敢出,紧紧抓着明明的双肩,万一老虎暴起伤人,他还可以把明明拉走。

田大康脑子里面电光一闪:难怪大帅叔说,孤猪群狼暴熊,是林子里面最不好惹的家伙。刚才那一帮野猪,见到老虎却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很容易被各个击破。假如它们联合起来,不用进攻,只要掉过头,猪牙对着老虎,东北虎恐怕都不敢往前冲。

“这些野猪也挺有意思,还来这么一出十八相送。”田大康嘿嘿两声,觉得这帮傻头傻脑的家伙,也挺有人情味,并非如它们外表一般粗陋不堪。

下午三点放学,田大康就领着明明出村,直奔老爷岭,到了山下,一路向北,在一处山沟里面,看到老支书正领着二三十人在那忙活呢,原来是要在这修建“秘密鸡地”。

“啥时候练的——富贵啊,明个俺去,上山抓蜈蚣——”田大膀在后面使劲嚷着。

“不可说,不可说。”老营业员朝他摆摆手,继续手里的活计,但是度却明显慢了许多,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对于集邮,田大康根本一窍不通。看着信封上面8分面值的邮票,竟然也值千八百的,也不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子。

上几天,刘老六给弄来点豆油,不过还是少了点,所以没分,田大康还是对小伙伴们下令:谁家要是没油就过来取。

虽然这钱放在刘老六手里,十分叫人不放心,不过暂时田大康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反正钱是拿不回来,就当在银行储蓄吧。

“工作组要来割尾巴咋整,全都得挨宰。”老支书说得没错,前两年穷有理领着割尾巴大军来扫荡,现多余的鸡鸭鹅,直接拿刀大抹脖。弄得全村老娘们都掉眼泪,不过把小娃子乐坏了,终于吃上一顿肉。但是过后就傻眼了,家里断了零花钱,再想吃啥都没了。

田大康也连忙端着油灯跑过来,只见有一个蛋壳上被叨出个小洞,一张黄嫩嫩的小嘴从洞里伸出来,弱弱地向这个世界宣布它的到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堆蝙蝠粪的边上,他又挖出一个圆乎乎的铁家伙,使劲敲打两下,把上面的铁锈和赃东西震掉,田大康终于确认,这是一个钢盔,而且前面正中央还有一个五角星。

“哎呀呀,早知道就给它一棒子,獾子肉好吃着呢,獾子油也有用啊。”田大膀懊恼不已,当然,主要还是为自个刚才的表现不大满意,大惊小怪的,还没小娃子沉得住气。

可是紧接着的一幕,却彻底把他打进冰窖。只见黑妞走到那只张三跟前,摇晃几下尾巴,伸出舌头舔舔那家伙的嘴巴子,嘴里还出亲昵的哼哼声。

田大康则把那个果子捏在手里仔细瞧,根部的断茬还很新鲜,有少许汁液凝聚出来,果子也极为新鲜,就跟刚摘下来的一样。

“富贵哥,这鸟叫你哥哥呢——”明明却嘻嘻一笑,嘴里也嘎嘎两声,不大一会,一只黑乎乎的大鸟,就扑扇着翅膀,落到她的胳膊上,嘴里还叼着一个红果子,有樱桃大小。

一听说能换钱,娃子们都疯眼了,都伸脚去踩。他们也都知道,蜈蚣有毒,要是被它蛰了可不妙。

大部队刚要出,就听老远有人喊:“等等俺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田大康抓抓后脑勺,看到西天的云层钻出半个红红的太阳。

这时候,远处的芦苇丛传来哗哗的声音,二牤子嗖得站起来:“好像有人来啦!”

看着明明一手领着黑妞,一手拉着七仙女,蹦蹦跳跳的,二牤子就小声嘀咕:“富贵哥,明明眼神不好,你咋还把她领来了呢?”

吃过早饭,田大康收拾好书包,然后领着明明出门上学。他心里急着去开门,就要背明明。可是明明却晃晃脑袋,两个蝴蝶结也跟着飞起来:“黑妞领着我就成。”

“嗯,俺也能听到——啥玩意,听懂话,不可能啊。”田大康瞪大眼睛,简直是开玩笑嘛,小丫头就是喜欢幻想。

提完要求,先生又把目光投向田大康:“富贵啊,你领人去公社,把大家的学习用品都买回来,我不能随便出村。”

老支书不由一愣,紧着吧嗒几下小烟袋:“学校都停了好几年,娃儿们天天放羊,赶明个不全是睁眼瞎啊。富贵啊,你小子越来越有正事啦!”

八大金刚也全部上阵,就连明明也在黑妞的引领下,到地头送水。老会计更是把队里的存粮一股脑都用上,天天中午把饭菜送到田间地头。团结一心,排除万难,在这几天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饭店一共两间屋,都是筒子屋,区别就是外间屋桌子大,里面屋更精致一些,加在一起有四五张桌子。那年代,能上得起饭店的并不多。

“这个算白送,下回你得再给俺白送一瓶。”田大康实在是看不下去眼了,气呼呼地哼哼着。

小二黑没想到这玩意还会出动静啊,这下子可吓坏了。扑棱一下爬起来,嗖嗖嗖钻到明明身后,然后从她胳肢窝钻出小脑瓜,盯着掉在炕席上的那个怪东西。

小二黑这家伙现在一点也不怕人,而且跟明明还特别亲,哼哼唧唧地使劲往她怀里钻,就跟看到久违的好伙伴一般。

“我的书呢!”吴清源的声音异常冰冷。

正愣呢,猛听大喇叭里面传出一声暴喝:“把**分子吴清源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