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行辕门官好奇的探出头来,入群中当即有入喊道:“我等乃是李大入招呼来的同伙,大爷勿要担忧!”

又过了一天,九月初八这日王知州出城巡视淮湖大堤。他站在岸边,没有低头查看滔滔水情,却不住远眺对岸祖陵方向。

而且还如金百万所料,他的同行们果然有了分歧。一方对这种枷锁不能忍,要反抗;另一方担心再次触怒李佑后,累及明年也要被禁考。两边意见各有支持,僵持不下。shuhaige

没有颠簸太久,马车便停住了,感觉只怕连二十里都没有跑出去。

一山不容二虎,一场县试更不可能分两头去考,但僵持几天,府衙和县衙各不相让。满城士绅民众无不议论纷纷,谁也猜不出未来将会如何。

这天,李县尊正在后堂判事,忽然得报说胡先生回来了,他便吩咐道:“传!”

李估换上全套袍服冠带,出了舱展目望去,码头上黑压压一片站着何止百十号人,从服饰看大都是胥吏之流。等他在船头立稳,便听到一声唱礼,登时全场肃静无声,见这百多人身形一矮,齐齐跪地叩,不论身在哪个方向,但头一定朝着他的。

不然朝廷仓促行事,万一出了差错徒惹笑柄!”

不知道这回又要骂出什么花样了,真是令人期待啊,也许李大人又能上演一出大逆转。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国家祭典中,大祀最为重要,其中合祭天地的郊祀又是排名第一。依照太祖定下的制度,每年正月天子要出南郊祭祀天地。

连十一月十三日、十五日的朝会都被下旨取消了,大概太后担心闹出不体面场景的原因。

赵总宪皱眉道:“老夫在文华殿中就疑惑不已。先前归德千岁已经默许了分票中书之事,之后并无异议。为何前日又出尔反尔的对你步步紧逼?好似有所依仗。这两日又暗中指使群僚弹劾你。”

不过他强行忍住,还是算了。

此人真是可气,心理有病罢?在对方的地盘上李佑没敢做次,只能愤愤转身出府。

李佑不动声sè,将禀文揣入怀中,却不慎掉出一封信。他弯腰拾起,在司业面前弹了弹信皮上的土渣,“恩师许吏部俯启”几个字以很完美的角度呈现在司业眼皮底下。

王知府言听计从的歪头就栽,李佑伸手扶住,大叫:“来人!府尊大老爷晕倒了!”

考试过程不必赘述,李主考阅卷排名也不必赘述,二十四日便放了花榜。

老头儿反而叫屈道:“李老爷前日说不要了,老朽能不另寻买家么。今日老爷你又来看房,倒叫老朽里外不是了。”

不过李佑又想起一人,又对赵良义道:“巡按马卸史正按临本府他也是钦差身份,若奏事与我等不符,就要多费周折了。”赵良义不以为意道:“无妨,府城出了如此大案,他身为巡按已是失职,本官兄长在都察院专司考核正拿捏他,谅他不敢造次。”

三人重回席间,赵良礼突然想起一事道:

第一百零七章来者不善

“正为此事而来。县内无钱,我yu说服县尊由官府出面包揽西水的丝绸买卖,从中盈利,以此上缴知府。既不盘剥xiǎo民又不得罪上司,岂非两全其美?”

不谈钱看着很简单没什么代价,但后果也许会更麻烦,至少在官场中欠人情往往比欠钱更严重,至少钱是好借好还有数量的,但人情怎么计算?

只好悻悻道:“你买刻字铺子也制不了书卖,有何用?那样你还不如直接把书稿卖给书坊赚点润笔银子省心。”心里同时自我安慰道,你还不是靠本典史泄露的商业机密赚钱。

李佑摇摇头道:“不信。”

薛元庆嘴上说不怕别人知道,但帮闲、妓家岂有听不出画外音的?孙及打个哈哈便领着绿香回屋歇宿了,元宝儿和红意各自声称回房候着,等诸位老爷先生们去光顾。

“可有慈善大户捐银助工?”李佑问道。

暂时放家里养眼就行了!不要这么急嘛。提前说一下。她将来会是个很有意思的你们都意想不到的人物。牛bb-

弹劾了李佑反而升官,这说明在朝廷里面,李佑敌人的势头是占了上风的,所缺的只是废掉他的契机而已。只要被政敌三番五次的弹劾,众口铄金销骨,百炼钢也成绕指柔,即便是功臣也要消磨掉了。

功勋可以保得住一时,但保不住一世,别的不说,开国初年太祖砍了多少功臣?

这种见识,很深谋远虑,很一针见血…可惜都建立在错误的信息基础上。除了李佑外,唯一的明白人朱钦差也在装糊涂。

此时,钱粮师爷周杰希也忧虑道:“寄籍人口生养银月便收缴的差不多了,但今年的寄籍人口地产银收缴忽然缓慢下来…”

李佑冷笑几声,“不要说本官无事生非,那就给该长记性的人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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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九章暗无天日的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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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九章

暗无天日的扬州城

扬州城里这种看低李佑未来的情绪,其实也得怪他自己,前一段时间他为了蓄势,自导自演造流言造的太狠了。shuhai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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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钦差到达时,“悲情”的李青天获得了平民百姓最狂热的支持和声援,数万人齐聚在钦差面前上演了几十年难遇的大场面,国朝没几个地方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上达天听和传扬出去后就是极高的声誉。但短期内还是存在一些后遗症的。

例如主打悲情牌的谣言泛滥了将近一个月,很多人看待李大人很悲观的心理定势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再加上阴错阳差之下误判了朝廷态度,导致一些“理智”和“有远见”的人对李大人前途很不看好,也算是他作茧自缚。

就连盐运司的丁运使也被连串巧合迷住了双眼,他曾对高运同道:“弹劾李佑时凑巧遇到他立功,起初本官尚且为丧失良机而痛心疾,但于今本官却为这个误打误撞而庆幸。若非如此,怎么能侦测出远在两千里外的朝廷大势?我等要一鼓作气的继续弹劾他,朝廷中必定有人等着这些,就像等米下锅。”

一时间扬州城里虽没了前阵子愈演愈烈的流言风潮,表面上因为李佑成功留任而平静下来,百姓对此也很知足,但各种暗流涌动是少不了的。

江都县县衙后衙,李佑继续与幕僚谈论道:“本官自到任扬州以来,出于种种与人为善的顾虑,始终以借力造势、驭势迫人和虚言恫吓为主,实际残暴手段用的不多。很多事情未尽全功便去了泗州,那时城中看似平稳,实际留下了许多后患。当前功勋护身,正是做些出格事情的好时机。不使出雷霆手段,便显不出菩萨心肠…”

半个时辰后,因为没有轮值到缉查私盐肥差而留在守备司的两营共计千余官军突然倾巢出动,一眼看去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端的是支虎狼之师。究其原因,他们的目标是盐商的新安会馆和几家盐商大户…

一派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之后,二十一名未曾按照李大人规矩纳课的纲商本人接连被抓捕至县衙,另有若干财物流进了守备司营地,军心十分可用。

二十一名富豪将县衙公堂塞得很满,个个遍体绫罗,腰金佩玉。李佑扫视几遍,侧头对崔师爷明知故问道:“按律例,百姓不纳粮者何以处之?”

“施以杖刑,再枷号三日示众,以儆效尤!蓄意抗粮者加罪。”崔师爷很专业的答道。

李大人挥了挥手,“杖刑就算了,直接枷号示众罢。左右将人犯二十一名拿至衙门口枷号!”

底下本来人多气壮的“人犯”登时骚动起来,李县尊居然要把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人与交不起税的泥腿子一样枷号示众?有人恨声道:“县尊辱人体面太甚!”

李大人呵斥道:“士农工商!体面者唯有士绅,四民之末也想谮越么!”

又有人叫道:“县尊在上,我愿补完征课!”

“迟了。”李佑用力拍下惊堂木,大喝道:“退堂!”

次日,守备司官军再次出动,抓了十个送到县衙。至此,蹲在县衙门戴着木枷示众的盐商已经高达三十一人,占到了纲商总数的十分之一。

县衙里存留的合格木枷不足用了,李县尊只好意犹未尽的停止了抓捕行动。再抓也抓不到什么人了,其余的惊弓之鸟大都逃到了城外别墅。

这三十一名衣衫华丽却灰头土脸的倒霉富豪成了衙门口一道风景,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奇观。引一波又一波的围观狂潮,无数百姓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有无聊的人将这三十一人身家计算一遍,咋舌道:“这是上百万的银子在示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