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浙商嘛,则是以开钱庄见长,可是又有什么优势特点呢?沐连鱼仔细琢磨了半天,只感觉到一阵茫然。先前沐家被曹元同沈幽若联手压制,那些浙商个个只求自保,令人搓腕。

“原来如此。”梅若雪似有所悟,抬眼望着沐连鱼,微微一福道,“公子快人快语,是若雪唐突了。”

一旁的李阔见沐连鱼镇住曹元,此刻胆气又壮,立刻在一旁帮腔道:“老鸨,这里就是大牢,莫不是你想在这里过夜,隔几日再配到边疆去劳军?”

沐连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在一旁轻描淡写的笑问道:“若雪姑娘,难道你是看不上我们的李捕头?”

沈幽若难得嘟起嘴来,轻声埋怨道:“你对幽若永远都是这么盛气凌人,难道就不能谦虚一点么?”

董一生等沈幽若出了大牢,又屏退左右,这才拉着沐连鱼到一旁的僻静处,略待责备道:“贤侄啊,你也太不知自爱了,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为何连提刑按察使司的刘大人也惊动了?”

“改变他的其实不是我,是他自己。”沐连鱼叹了口气,“子谦才华横溢,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只是一直郁郁不得志,不得外力相助。我是一个商人,见其有为,当然就要做点什么。”

“好,好,您先歇着,小人一会就给您把酒菜送来。”牢头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擒贼先擒王,沐连鱼人随剑走,精芒连闪。

“想走?没这么容易!”艾五脸色一变,给那几个衙门捕快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把沐连鱼等人团团围住。

艾老太爷是气糊涂了,他知道这姐弟一向不和,此刻见艾子谦出面,也不禁喜道:“子谦,你来的正好。你虽是家中幼子,但艾家的事情你也能做的了主,你姐姐不守妇道,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远远传来。艾家人丁单薄,如此嘈杂的足音恐怕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出的。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沐无咎微微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希望能够阻挡片刻。

“我知道了。”沐连鱼无奈的点了点头。

“两百万贯?”艾兰香顿时娇躯轻颤,面色苍白。

“我也曾经自责过,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沐连鱼凌厉的目光紧盯着艾子谦,“因为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我从来就不懂得后悔二字。”沐连鱼一脸的无所谓,对沈幽若伸出手来,“沈姑娘,我们在商言商,既然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应该把东西还给我。”

“八千两的高利贷。”

“啊?”艾子谦整个人僵住了,脸色惨白,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艾子谦原以为老父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大不了到时候另外再寻觅一块墓地,岂料现在就这么走了,这可急煞了艾子谦。

“嘿嘿,沈三知道,小姐你就放心吧。”沈三故意露出狰狞的面容,对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神。

飘香阁。

沐连鱼走进灵堂,顺手给老爷子烧了几张纸钱,这才对艾兰香劝慰道:“开席的时辰到了,小姐看是不是应该出去打个招呼?”

沐无咎这才会意过来,只感觉到双腿软。沐无咎瞪大眼睛看着沐连鱼,吃惊的问道:“少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五百万贯?那可是五百万两银子啊,这次运到杭州的制钱总数不过五百万贯,董一生也仅仅答应给我两百万贯。如果放五百万贯出去,加上先前的一百万贯,那可就是足足六百万两银子,万一……”

沐无咎苦着脸,半真半假的对紫媛说道:“媛儿姑娘,劳驾辛苦一趟,你赶快让少爷回来吧。这要是再拖个三五日,老夫这把老骨头就算是彻底交待给他了。他就好了,在艾家有吃有喝,日子不知道过的多么逍遥自在。”

沉默了半晌,沐连鱼终于忍不住劝道:“小姐,其实这笔生意不做也罢,难道你真的想嫁给那个沐连鱼?你甚至连他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既然银子弥补不了,那就把银子的价值炒高。”沐连鱼嘴角边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试问,如果银子紧俏,从原本一千钱兑换一两银子,变成一万钱兑换一两银子,或者更高这样的比例,你说会生什么样的情况?”

艾兰香原本暗淡的眼神微微一亮:“沐管家,不过什么?”

艾兰香见沐连鱼说的如此风趣,忍不住轻笑道:“公子太过自谦了,如若不弃,可以试试。”

“兰香姑娘,真对不起。”陈掌柜微微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飘香阁一向都是用的刘员外家的茶业,你的茶叶是不错,可我们也不能……哎,这是五两银子,你拿着,真是对不起了,要不你还是再去别家看看?”

很显然,沈幽若是一个十分懂得享受的女人,车内宽敞如斯,温暖如春,花团锦簇,矮几、卧榻一应俱全。

沐连鱼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董一生反倒是微微一愣,连忙摆手道:“这怎么可以?这两幅书画价值连城,况且又是沐兄珍藏多年的心爱之物,老夫又岂能夺人所爱?”

沐连鱼看的暗暗点头,紫媛确实冰雪聪明,短短几日,老毛的沁园春雪已经可以倒背如流。虽然书写的字体还显得过于稚嫩,但沐连鱼相信天道酬勤,紫媛一定能达成夙愿。

每运行一个周天,沐连鱼就感觉到自己的气机强了一分。等到三十六周天运行完毕,沐连鱼突感浑身一震,竟有一种飘渺欲仙的感觉。沐连鱼心中不由叹道:“没想到周易居然有这般好处,也难怪有群经之、大道之源一说了。”

“不见得吧。”曹元见是沈幽若,不由冷哼一声,“听说沐家二奶奶手中的当铺都已经盘给你们沈家了,幽若姑娘,你做事情可真够绝的。”

沈幽若坐在轿中,在注意城门口动向的同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个小小的细节。

沈幽若呆了一呆,这个沐连鱼行为处事越来越难以揣摩了,一举一动与她一样带着大家风范,这是同等层次间的共鸣,可偏偏行为举止却又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你……”沈幽若气急。

飘香阁已经被沐无咎整个包下,沈幽若心中微微有些遗憾,沐连鱼如此铺张浪费,恐怕不是沐家之福,缓缓行至二楼,原本敞亮的二楼不知何故稍显有些暗淡。周围毕恭毕敬的站着一些衣帽整齐的小厮,沐连鱼正得意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不时畅快大笑。

“媛儿,你现在根基尚浅,可以一边临摹,一边认字。”沐连鱼握笔在手,凝思了片刻,闲闲着墨,轻轻运笔,一蹴而就。

沐连鱼见状眉头微皱,对紫媛问道:“媛儿,你拿的是什么?”

大堂内只剩下沐连鱼等三人,沐连鱼却是目光一凝,一改适才的软弱,厉声叫道:“大胆林书豪,居然结党营私,私通外人收受银两,还不给我跪下。”

沐府大堂,吃完早饭之后,沐连鱼令沐无咎召集钱庄在杭州的所有掌柜。虽有沐无咎镇压全场,但那些遗老遗少们大都鼻孔朝天。

“确实。”沐连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是。”沐敬之在一旁极力安慰道,“爹您先别着急,只要您把钱庄交给孩儿,银子的事情孩儿自会想办法。”

“资金枯竭?真是笑话!”沐儒不屑的晒道,“我们沐家乃是杭州富,财势雄厚,信誉自然也毋庸置疑,那些人来典当业自然是看中这一点。只要他们敢当,老夫就敢接;如果做生意畏畏尾,老夫又如何有今日之成就?”

沐连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沐无咎:“沐大叔还有事情吗?”

艾兰香有些犹豫,她也知道沐连鱼说的是实在话,自己主仆两人一早上已经跑了好几家当铺,当属沐连鱼开的价格最高,更何况不典当的话,那爹爹的病?

艾兰香不理,抱着饰盒走到局促不安的张管家面前,把饰盒放在茶几上,无奈的笑道:“张管家,东西不多,权当是艾家给你们的一些遣散费,兰香在这里拜谢诸位这段时间的照顾了。”艾兰香说着,又对众人盈盈一拜。

“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小翠吓的赶紧磕头,低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怨恨。她在沐府为奴为婢,为的还不是有一天能有出头之日么?沐杨氏断了她的念想,心里面不记恨才怪。

“大户倒是没有什么举动。”沐无咎恭敬的回答道,“只是如果继续任由情况这样展下去,老奴怕那些大户也会沉不住气的。据老奴所知,已经有好几个商家在秘密同沈家联系了,包括做茶叶的刘家,就连府衙的陈师爷也派人来打听了,幸亏老奴强压了下去,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唔?”曹元感觉到下颚有些疼痛,却是不经意间揪断了几根长须,此刻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未能除掉沈幽若实在是有些遗憾!对了,老程,打劫银车的那些人你是如何安排的?”

沈三顿时默然,他知道小姐说的是实情,也就不再辩驳,更重要的是他对小姐有足够的信心。

沐无咎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眼皮微微一跳,不解的问道:“二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幽若持杯在手,已经微微有些醉意。沈三在一旁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出言问道:“小姐,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

沐儒眼神复杂的看了沐连鱼一眼,只见沐连鱼扶着墙角挣扎着站起身来,平静而轻蔑的眼神在那些欺凌他的人脸庞上依次掠过,他看得很慢,很仔细,似乎要记住这每一张面孔。饶是那些一贯见风使舵、心狠手辣的家丁,暴晒在沐连鱼的目光之下,心里也不禁寒意陡起,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六十斤?”沐连鱼有些咂舌,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裴延也不免微微动容。

沐连鱼叫来下人如此吩咐了一番,沈幽若在一旁听见了,也忍不住笑道,“三公子,亏你想的出,给他铸一对六十斤的大金锤站在钱庄门口,你就不怕他提着金锤跑了?”

沐连鱼还没来得及开口,石头却已经一脸不悦的喝道:“这位姑娘休要胡言乱语,俺石头乃是……”

“秦叔宝的第九代耳孙是吧?”沐连鱼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下人把这个活宝连同裴延一起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