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抬起头,美丽的大眼睛显得有几分迷茫,可马上便恢复了常态,嘴角一挑:“是啊,救命之恩,崔州牧可得涌泉相报才是。”她才不会跟他客气,他害得她损失了一套衣服,一瓶金疮药,三日以来,她扶着他行走于山林怪石之中,汗流浃背,脚底磨出了好几个血泡……她是上辈子欠他的么!

那小姑娘好像不太会烤东西,凝着眉,每隔一小会就用指尖碰一碰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又过了许久,他看着她把那黑呼呼的东西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似乎是被烫到一样,小声“啊”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那东西还能吃吧,他想。

司马妩一惊,以为他被鱼刺卡住了,连忙站起身问:“闻韶,你不舒服么?”

“父亲,”谢翡无奈道,“我也没想过续弦,我有依依就够了。”

“小舅舅,我上次同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样,是否可行?”司马妩披着一件深红外袍,一边翻看着案上的奏折,一边询问着坐在一旁的谢翡。

“没有,”他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的小木屐踩在自己的鞋面上,“王司空那么文弱的士人,我两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一箫一琴清安调,江海垂钓度平生。

阿狸靠在封九云怀里,勾过男人一缕褐色发丝,叼衔唇间,慢悠悠道:“我这个人不会让别人等,也不喜欢等别人。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姑娘,一定味道很好吧。”

这一击过于迅速,封九云开始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皮肉一凉,后来看见了血,才知道,哦,手掌被刺穿了。

一只粗鲁的大黑熊把一只软绵绵的小白兔叼回了窝,以后怎么饲养,还真是个问题。

“喂,”肩头被狠狠拍打了一下,小姑娘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干什么不理人,你再不理我,我可走了。”

其实他也的确想早些回去,但昨晚阿妩又吐了血,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呦呦身边还有左凉蝉,师姐医术高超,一定可以照顾好她的,而他们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三五日的时间。

可以拥抱阿妩,这是他多年以来的梦想。可是,真到梦想实现的这一刻,感觉反倒很平常。他的呦呦也经常这样抱他,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耍赖,叫着“阿瑾,阿瑾~”,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棉花团,软软的,糯糯的,十分可爱。

女帝刚刚十六岁,却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就在不久之前,她微服私访之时遇到刺客,肩头中了一箭,箭尖有毒,昏迷不醒。

他不怕等待,不怕折磨……只怕他对阿狸来说,会是一个累赘的存在。

眸中的迫切之情,似在燃烧。

而且,他还有一点不清楚。歌舒瑾说悠悠是家姬,而悠悠自己却说是他的夫人。这其中明显有些误会。

“你是歌舒瑾的女儿?”封九云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阿狸摇摇头。

这边厢歌舒瑾抱着小姑娘训诫,那边坐着的一群幕僚可是如坐针毡。到底是看好啊,还是假装没看见好啊……他们早就听闻,族长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姑娘,却总是藏着掖着,宴会上也从来不带出。说是小妾,待遇据说比夫人左凉蝉还好,说是平妻,又没有明媒正娶。总之是个很神秘的人。

对于歌舒紫,阿狸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扭曲的面容,美丽的眼睛。

“我说过的,呦呦就是我的药,”指尖温热,轻轻拂过阿狸红艳艳的双唇,他狡黠地笑,“为夫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呢。”

阿狸被这两人的目光瞧得一愣一愣的。歌舒瑾这人本就奇怪,喜怒无常,表里不一,他莫名其妙地瞧她一眼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王嘉稳重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他为何莫名其妙地瞧了她一眼才问那个问题?

王嘉的中衣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病态奄奄,双唇泛白,可他话音中气息稳健,不容反驳。

山洞外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巨雷。

莫名地心跳,只要看到她,就控制不了。

他说完,在茉莉还一脸恍惚时,便转着轮椅离开了书房。

阿狸一愣,刚刚收了的泪水又决堤而出,她猛地扎进他的怀抱,一边捶打着他,一边放声痛哭……

因为这些,他只能狠下心来。

“阿紫!”歌舒瑾的声音已到近前。

清澈透明的眸子,看不到一丝杂质,月光如细雨般洒在他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车厢角落悬着金色的掐丝香球,香气徐徐,氤氲满衣。

阿狸就站在那儿,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说完,松开手,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眷恋。

阿狸现在一点都不想同王嘉说话,她很累,她不想笑,不想做任何的虚与委蛇。

水珠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流,那样晶莹的水珠,应该不是她的眼泪吧。

四年不见,他的面色愈发冷峻,不说不笑不动如山,怪不得把小狸吓得指尖都在哆嗦。

阿狸叩门道:“阿忍。”

王忍皱皱长眉:“小狸,在听我说话么?”

司马妩眉眼含笑:“也罢。既然闻韶都这样委屈地求朕了,朕再逼迫你,也太过小气了。平身吧。”

侍女们可为难坏了,殿下爬树摔伤了,她们的脑袋也要被陛下敲碎,可现在上去拦着,还是会被敲碎,这可如何是好……眨眼之间,小姑娘已经爬到了树干中央,正伸着团子似的小手去够那豆蔻儿花枝,她笑得很开心。

“这也不是本王一人能决定的,谢……”

他身体中的阴阳,撞击在一起,便成了雷电,轰隆隆,挫骨扬灰,紫闪闪,毁天灭世。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感激于阿妩当年的照料,可是如今被呦呦一激,他方知道不是。

阿狸干笑道:“皇叔真爱说笑,哈,哈哈。”

“不许冲我淫-笑!坏蛋!”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委屈的模样,真是好可爱,可爱得他忍不住去逗弄她。

奇怪,他不用和她见面,只是想到她,就会涨得很。

他说着,便一手抱着阿狸,一边弯腰捡刀,看样子是要在王忍昏迷的时候废了他的命根子。

只是还不等进步到阿狸身前,就溅了阿狸一脸血。

“啧啧啧,头,你看,这位郎君一张小嘴还厉害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