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翡在男女情事上从来就是少根筋,就算一辈子同谢依在一起,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他在南疆曾经有过一个夫人,是个寨子里的姑娘,他们按着当地的习俗成了婚,由于南疆离京城太远,没来得急通知谢家人。后来,为了设计擒获司马呦,他从一直驻守的南疆回到台城,打算一切结束之后再把夫人接到京城来。结果司马呦的事情解决了,他再回南疆时,夫人已经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小姑娘。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你都不笑,”她伸出两只手指抵在他的嘴角,同时向两边拉,“笑一笑嘛,你笑一笑,我就觉得很温暖。”

封九云只觉得是他家的小姑娘怕生,便牵紧了她的手走上前,向王忍说明了来意。

胭脂捂着伤口:“我怎么知道我按着你说的做了,你会不会反悔又来袭击我们?”

黝黑的大掌几度握紧又松开。究竟是谁,哪个混蛋让悠悠这么难过。是歌舒瑾么?凭着一张还看过去的小白脸,就惹得悠悠为他陷入梦魇么。白日里,悠悠还能笑,还能同自己开玩笑,可是到了夜晚,内心深处潜藏的痛苦便翻涌上来了么?

阿狸踢了他一脚:“好啦,话真多。谁要打你的脸,铁皮似的硬。快出去。”

封九云苦笑着,转头继续看窗外的桃花水,自己啊,算是栽在那个小姑娘手里了。

他这样想着,便觉得心安了许多。

虽然两个人都尴尬,但这尴尬的原因却不太一样。

御医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在这危急之时,荆州刺史送来了九叶灵芝。

月色溶溶,花鸟入梦。

面目纠结之间,更显可怖。

座下的封九云很心疼。

小姑娘先是一愣,旋即捂嘴咯咯笑。

“知道了。”她咬着下唇,声音小小的。

但不管她是谁,却都是他们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

每个人都是聪明人,只有她一个傻子。

纵横交错,灰白层叠的疤痕爬满了他的脸,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丑陋,虽然一开始,他刚进王府的那些天还吓哭了好几个娇滴滴的侍女。

他很可怜,他的种种奇怪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刺史敢发个毒誓么?”王嘉淡淡道。

他手指硬净修长,看似十分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搭在阿狸脚踝上,实则用了七分的内力,压得阿狸骨头都快碎掉了。

顷刻之间,尘飞土扬,风云变色,下起了暴雨。

樱花飘落,流泉淙淙。

琉璃瓦,未央夜。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同她讲,却说不成完整的句子,说出口的话都是颠三倒四,奇奇怪怪的。可他依然在努力地表达,话虽说不明白,但他还可以用动作,他可以给她顺毛,可以抱她,可以吻她。

他要在他最后的生命里,多教给她一些东西:“没有一个王生来就知道如何为王。你生在皇家,成为国王,是幸,亦是不幸,不幸的是权力越大,责任就愈大,当你的资格不足够担负起责任时,你就会被百姓推翻。幸的是,你还年轻,可以学习。你的祖父,舅舅,还有我,都会保护你,教给你,看着你睥睨天下,一统河山。”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才离得远,她没有注意,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但如今那人就在眼前,根本不是幻觉。

车帘高高卷起,樱花瓣随着夜风香香地落了满地,连她身下的锦绣方毯上也都是淡粉的花瓣。

歌舒瑾说完,垂眸看着阿狸,长辈似得摸摸她的头:“瞧把呦呦吓的,可怜的丫头,”说完又牵起她的小手,对王嘉道,“王使君,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善后了。我送呦呦先回府。”

话还没说完,阿狸手中银刀就插-入了他的胸膛。

身后无疑又是一阵笑声,笑她的走路姿态。

男人的声音却是比这夜雨更凉,阿狸一惊,回头望去,透过濛濛雨帘,是黑衣玉立的高大男人。

王忍牵了阿狸的手来到谢翡近前,谢翡也不起身,只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望过来。阿狸心一揪,脚底一闪,躲在王忍身后。

外边下着大雪,阿狸也没打伞,还被自己绊倒了好几次,不过她完全顾不上这些了。一路扯着裙子跑到王忍府上,又急匆匆来到他卧室门前。

“在啊,”她眼皮都没抬,还在翻看着手中的小本子,“叫什么名字好呢?要不然小名还叫阿狸好了……”

所有人都喜欢皇姐,王忍喜欢,父君也喜欢,都是不长眼睛的家伙!

“啊!”,忽然,眼看着就要抓住花枝的时候,她脚下一滑,这就要从树上摔下来……

又是谢伦,阿妩的祖父,谢慎和谢翡的亲爹。

如今这道雷电劈在阿狸身上,叫她怎么能活……

这四海八荒中不会有比小仙女更美的姑娘。

她平日里都缠着好几层裹胸布,因为胸部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旁人看她的眼光都是怪怪的。这几日葵水快至,胸部涨得难过,便没缠裹胸。

阿狸真是被他羞得满脸通红,还“情到深处自然肉”,哪里有古人会这么色气……

他怔了那么一会儿,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司马妩放在锦被之中,又从身边拿过一个小毯子盖好她。

红衣人见王忍一直不作反应,很是不开心地道:“不等人是不礼貌的,让人等也是不礼貌的。我虽然很有耐心,却不喜欢不礼貌的人。”

二人应声倒地,胸前血洞大开,鲜血汩汩而出。

“钱自然是要,人也不能放,”领头的歹徒笑道,随后眼光瞄了瞄王忍的脸和他身后的阿狸,极其猥琐下流,“俊俏的郎君就留给我享用,身后那个小娘子给你们好了。”

待她再要去问,王嘉却微笑着道:“殿下自己去问表兄吧,”说着,还使了个眼色,“他就在那儿。”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你在他面前,即便熏香簪花,披金戴银,也是相形见绌。

“小狸,你越说越过分,”王忍脸上再不见往日笑容,眉眼如霜雪,严肃而又深沉,“你知不知道乌大家她……她生活得多辛苦。”他知道乌有珍的悲惨过往,但又怕说出来更伤乌有珍的心,便特意略去了。他的确是这世上少有的君子,温润如玉,皎若明月。

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得很,纯白银边绣着大朵大朵金盏菊的小亵裙只到阿狸腿根,堪堪包住臀部,这腿是伸着也不是,盘起来更不行,只能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态蜷曲着。背后更是凉风飕飕,歌舒瑾的袍子还有些微湿,贴在她赤-裸的背部,怎一个难过了得。

如此境况之下,硬来便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三年前,在那漫长无尽的风雪夜里,宏伟壮丽的皇都台城,金碧辉煌的紫光殿,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阿狸甩开他的手:“王忍,你是院子里讨食的小狼狗么?”

话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是被诓了。

果然,接着他就看到歌舒瑾得意地笑起来:“不是谁?”

若是平时,王忍大概不会出这样的纰漏。可如今,他心乱如麻。

又是愧疚,又是悲伤,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