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云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毕竟那天宴会上悠悠的态度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她说她不要去瑛州。

王嘉略愣,旋即抬手就是一拳:“无耻!”

旁边的王嘉与谢翡都有一点尴尬。王嘉直接默不作声地退出紫光殿,而谢翡也在御医确定了司马妩已无大碍之后,同御医一同离开了。

左凉蝉让阿狸靠在她怀里,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孤魂已去,莫要让你的哭声惊了他的黄泉路。”

歌舒瑾的笑意,眼角眉梢都遮不住,他俯视着湖水里狼狈的人,得意地笑:“把她抢走,我很抱歉。但是,没有对不起。是你自己无能,怪不得我。”

清澈透明的眸子,看不到一丝杂质,温柔地,爱怜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她很疼,眉毛皱皱的,纠结成一团黛色春山。但还是在被掰开之后,又抓住不放:“可是我,我是你的夫人。你不能把我送给别人。”

封九云:“……”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么。

她是一只新破壳的雏鸟,第一眼就见到他。虽然有怀疑,但他与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她也曾努力去接受他的好意,努力向他表达自己的好意。可今天,他却告诉她,他喜欢很多人,他可以对许多人都这么好。

歌舒瑾没接她的纸鸢,而是一勾手,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一大早晨的,起来就疯玩,早餐有乖乖吃么。”

想必他是同歌舒瑾约定好的,而那日山洞中歌舒瑾问王嘉的“你信守承诺了么?”,应该就是问他,是不是已经拿到了这块金牌。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却还牢牢地记着她的名字。这样的昙醒之,让阿狸又是喜欢,又是心疼。

据说歌舒瑾也曾经是个温柔优雅的人。恐怕是经历了当年的变故,才会变得如此表里不一,变态残忍。

歌舒瑾转三角石的那三次,全是故意让它指向阿狸。但阿狸的那三次,完全是误打误撞了。

歌舒瑾原就生得十分温润,同昙醒之十分相似的缱绻桃花眼,和王嘉不相上下的面白如玉,还有比孙诩更招人喜欢的笑脸。不愧被荆州百姓称赞为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天下第一痴情郎君。

他的声音不华丽,亦不魅惑,只是那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却声声拨动着阿狸的心弦。

他的身边没有她,依旧过得很好。

“她应得的?”诸临镜看着茉莉,半响,眼风转而飘出窗外,默默道,“男人,王位?”

她抬头望他,略愣的表情落在昙醒之眼里,是怎么看怎么的可爱。

忍不住去问,忍不住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皇叔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很无能的国王。”

她的心放了放,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她的阿胡方从地狱回来,又怎会这般快就回去。

就在这时,头上忽有人言——

隐隐约约,又略带诡异的拨弦声,慵懒悠闲,乘着夜风,把她紧紧裹在当中。

红粉成行,华灯不夜中,有人衣袍曳地,缓缓而来。

昙微之一笑:“看,你不敢是吧?胆小鬼。你说你为什么要活着,不仅人丑心毒,还胆小懦弱,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就能见到你那同样懦弱的老爹,还有你们一家子的叛国贼。哈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爹是老鼠,你就是老鼠的孩子,人人得以诛之,人人……”

即便是现在,他也是眉宇间不带一丝笑意地向她走来……阿狸想,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王嘉其实一直都没把她当朋友。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因她是阿妩的姐姐。

“他被押解回京了,七日后完婚。”身后有人道。

谢翡依旧不说话,阿狸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那就——快些走吧,在我还未改变主意之前。

等王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喝水,分明就是小丫头在索吻又捣乱,放下茶杯,就看见狡猾的小狸猫在一旁笑如银铃。

她知道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皇姐?

满园的豆蔻花开得繁盛,一群侍女追着一个小娃娃跑,边跑边唤,“殿下,小心点跑。”“殿下,假山上危险。”“殿下,休息一会儿吧。”

僵持之间,有人迈步上前:“殿下,主上今日已满十五岁,臣请殿下还政于王。”

他低头吻她,粗糙又温柔,霸道的男性气息迅速席卷了口舌:“我没想逼你的,你若不去闻窗台上的豆蔻儿,就不会中招。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歌舒瑾笑了,还好不是她,他就知道,怎么会是她。

“皇叔知道的可真多。”

王忍摸摸下巴,故作思索:“我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只是喜欢你,想要你,然后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这也许就是古人说的,情到深处自然肉吧。”

睡梦中的小少女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感觉到温暖就会自觉地靠上去,她低喃了一声什么,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把头挤到他的胸前,蹭了蹭,又甜甜睡去了。

似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年一直给他写信的那个人……

来人负手谦道:“在下区区一个过路之人,只是看不过一个女子欺负两个弱质男流,便挺身而出,善意提醒罢了。”

“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你们都可以拿走。不够的话,日后再加倍奉上。”王忍说着,拿出钱袋,轻放在一旁小桌上。

就在最后一个字说完的那个瞬间,阿狸忽然觉得自己被点醒了。

站在烟熏火燎,葱香蒜辣中,阿狸忽然想,他吃的不是大排面,而是大晋风流。

从来都不是美人计,而是苦肉计。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暖意融融,歌舒瑾抱着阿狸,他执白子,又拿了黑子放在她掌心。

阿狸坐在温暖的石头上,浑身僵硬,如坐针毡,任他摆弄。

接到礼物时,碧螺也在她身边,那是一只很古朴简单的木盒子,然而里面的东西却让阿狸大惊失色。

“那倒未必,”王忍托腮瞧她,“小狸可以与我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