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大概也明白陈临清的举动。那两个人大概就是那个幕后人“借给”陈临清的人手。然而陈临清也不是傻的,也很清楚这个人对他薛嘉明显不怀好意,很有可能一出云城就会对他们下杀手。所以陈临清在借他们的势逃离云城之后,就迅速地摆脱了他们。

顾廉芳把勺子搁在手里的碗边上,勺子和碗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姐姐这话说得好笑,薛嘉和人私奔是他自己行为不检,和我有何干系?”

结合目前季准去陶城给他带来的所有信息,顾怀裕大概理出了一条线,显然是有人在刻意针对嘉儿,最后掳走他并败坏了他的名声。综合眼下的各种情况,不管掳人是否和陈临清有关,为了把薛嘉脱出来,这顶帽子一定要想办法扣到陈临清的头上!更何况,说是和陈临清完全没有关系他可是不信的!

薛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临清:“陈临清,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说我要和你一起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薛嘉猛地朝后面探过头去,大喊了一声:“衡叔!”

薛嘉点点头表示知道,继续往下说道:“然后我就在路上碰到了二小姐,二小姐拉着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在我想走的时候,二小姐忽然拉住我想把我推下湖。我们当时都站得离湖边很近,我刚一挣扎,就见二小姐自己跌进了湖里。”

薛嘉任由顾怀裕动作,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微微笑了笑:“我不过是小病,发场汗也就好了,就你当个什么似的。若不是你非要让我留下,我和你一起走原本也没什么。你这样小心,倒让别人笑我轻狂。”

莫沉也没有推脱客气,看了顾怀裕一眼以后就坐在了案几对面,和顾怀裕面对面对视。

薛嘉皱皱眉:“你想做什么?陈临清,你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这样对谁都不好。你还是忘了我吧,你以后总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的。”

隔了两层听完了吵架的顾怀裕对着薛嘉摸摸鼻子,微微皱起眉毛:“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叫素羽的大丫鬟心性冷傲,冷哼了一声:“真是卖了一个儿子不够,还想把女儿也填进来。”

顾怀裕一听,倒是想起什么,皱眉道:“是了,近来萧域文风头正盛,我们倒要避其锋芒,好好给他选件礼物才是。”

地上杂七杂八倒了几十个面目蛮横、身强体壮的寇匪,骄横一世杀人无数的他们没想到会就这样死在了这样一场看上去完全“安全”的任务里,就连一旁准备用来拖拽财物的几辆车子也翻倒在了地上。

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

门上没说沈岸华私自离去,那他就是没有回沈家了?

顾钟鸣也没有就这方面再说下去。毕竟顾怀裕这样的特异能力,几乎与预言无疑,真的传到外面可不见得就是好事。顾家家大业大,也没有把儿子的这种特殊能力传扬出去让人知道的必要。为了防止招灾,每次顾钟鸣向顾怀裕问起这方面的事情,甚至会把家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

欧阳建小他三岁,那年他不过才十九岁。

可是薛嘉还没有回来!

顾怀裕挑起眼睛看了季准一眼,禁不住笑了笑:“这么说,我倒觉得越浪还挺合适的。话说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带他出来,他可不是天天陪你嘛。你要吃他掏钱,你要玩还是他掏钱,这难道不算是陪你吃陪你玩?”

薛嘉抿唇一笑:“那以后有我陪你。”

殷珏这回眼睛都懒得抬了:“你想收拾谁,直接从街上花钱买几个混混揍一顿就行了,还要特特地来找我?”

也就是这件事,大大削弱了虞国边防军的实力。皇帝自毁长城,最后加速了前朝的灭亡。最后这件事成为了将领受到君主猜忌的典型案例,所有用兵者在接受教学的过程中都听过这个典例。

不过,嘉儿在他面前这样放心地袒露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也说明,其实嘉儿也开始慢慢放心自己,对自己投有信任了呢?

顾怀裕这时全然顾不上萧炎,直接奔了过去扶住薛嘉,鬓边有些头发散落下来都不管,面上神情焦虑关切:“嘉儿,你怎么样?”

薛嘉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在自己耳边亲昵的呢喃,温热的气息被故意吹进他的耳孔,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另一只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攥紧,指甲深深抠进了手心里。

像是迷恋这样的距离,男人继续在他耳边低声软语:“我其实也只是想让你陪我几天而已,过了这几天,我就会放你回顾家。到时候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我技术很好的,绝不会弄痛你,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快乐你一定会迷恋上这种感觉到时候你说不定愿意一直陪着我呢?”

薛嘉不禁有些懊恼:“哎呀,我手劲这样不准,钱全都白掏了。”

陈临清瞥了一眼四周的几个学子,抿起嘴唇,也没有再继续穷追不舍,只是郑重地道:“你真是自己愿意的?”

表面上看上去好似对万事万物都毫不上心的肖公子容敛,也并没有帝都里许多贵族人家流传的那样不在乎方麒佑。

又因为麒麟血极其稀少罕见,所以极其珍贵,一般从昆仑川打捞上来,也只能送往皇室享用,百年前皇室把它赏赐给贵族还被当成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就算顾府再如何势大,府里内库也并没有这样的珍品。

眼前崭新的一切,也意味着郑家全新生活的开端。

顾怀裕点点头,一步上前,用暗暗警惕的眼神扫了那边的两个女子一眼,把薛嘉护在身前,这个姿势保护性十足。

八大世家中,卫家手握云城兵权,多年来一向掌握着云城军事这块,家中也有子弟在云城官场上任职;孟家子弟多入了云城官场,控制着云城官员人事调动的权力;陆家对于军政都有涉及,但陆家最重要的权力却是在航运这块,云城航运不同于毗邻的淮城,是由官方控制的,而陆家就是凭借对于这一肥任的掌握才稳压顾家;沈家是经学世家,致力于经学传播,家族中多出经学大师,帝都中人脉深厚,就连后来被双陆公认的“双陆四公子之首”的肖容敛也是沈家的弟子,而沈家传承的历史也要超过云城的七家中的任何一家;顾家、殷家、欧阳家、连家则都是经商的世家,其中顾家是除了陆家外公认的财力深厚,连家的实力则要逊色其他三家一筹。

前世时殷珏平日里虽随着顾怀裕一伙纨绔出入各种消遣场所,但顾怀裕还是能看出来,他和少年时懒得作为的自己、和那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们都不一样。尽管性格大不相同,甚至在一伙人里彼此间来往算得上冷淡,可殷珏,其实和欧阳建才是一类人。

那伙计一愣,显然有些惊讶,却一瞬间平静下来,不卑不亢地说道:“小人确实是叫李万扬。”

正想着,就看到有个小厮从外间过来,低着头回道:“二爷,外门上说连小公子又来了,想要见见你,我们按照二爷的吩咐,就说二爷刚回来舟车劳顿,还是让他回去了。”

感觉到薛嘉在怀里点头,顾怀裕闭上了双眼,艰难地说:“那些都是真的我是一个死过的人了,我们死在了一起。”

顾怀裕眼神迷离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中秋节前一段时日,我常常会做一些很可怕的梦”

季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锐利的光一闪而过,好像一瞬间看透了顾怀裕的心事,全然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副浪荡懒散的模样。

越浪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一见胖子回去,剑刷地收了回来,面色淡漠地转回了隔间。素衣女子一看事了,小二下去去找老板,就自己走进了顾怀裕的隔间。

玄空看着他,重新微笑起来:“其实我叫你来,不过是好奇罢了,想见识见识古书上的奇相罢了,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顾怀裕一行人过去后,越浪持剑站在一边,眉目冷淡,话绝不多说一句。阿北站在薛嘉旁边,长贵上前去推了推那个伙计,声音里透着稳重:“伙计,你家老板呢?”

薛嘉感觉到肩上的湿意时一下子就慌了:“怀裕你怎么了?”

他也曾一度想过要告诉家里人自己的重生的事情,但念头转了几转还是没有说出来。先不说家里人能不能接受这样诡异的事实,单是顾家当年以堂堂豪富之家落到那样凄惨的境地,他就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还有他的一份子!他害怕说出来的后果,思前想后决定用另一种方法来提醒家里。

可惜

这是正是云城外最热闹的时候,人们纷纷从城里涌到这里来赏景放河灯,城外一片繁花似锦的场面,到处都是节日里喜庆的气氛,就连平时里羞涩的小情人们此时也都大大方方地挽着拥着,一对一对亲亲密密。

薛月梅对比一下两人手里的首饰,觉得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便道:“我还是喜欢水翠的。”

他认真整理仪容,心里带着一点期待去了顾家,没想到所谓的相亲宴上连顾怀裕的影子都没有。听席上有个公子窃窃私语,说是顾怀裕迷恋连采玉迷恋得紧,已经是他们这一圈里公开的秘密了,怎么肯好好娶亲?

“嘉儿”

哦,原来没有生气,是害羞了。顾怀裕笑了笑,对薛嘉说:“嘉儿,我们都是夫夫了,都彼此坦诚相对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那里不方便,我来给你看一下。”

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两年来的痛苦终于决堤,他无处可避,他无处可逃,只能在地上蜷着身子,用头发遮住眼睛,泪流满面。

“萧皇后是一个狠毒的皇后,可也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皇后。她在这后宫中,就象征着公正、秩序和严谨不然,你的父皇也不会这么倚重她。我们不能只看到敌人的缺陷更要学习他们的长处。”

“要相信你四哥母妃看人一向准,只可惜到底还是一个不慎,被皇后咳、咳,以后就由母妃留下的这些人来照顾你了,你自己也要当心。堰儿,如果说,这宫里还有谁绝不会害你,而是一心一意地保护你,除了你父皇,咳咳,也就是你四哥了。你四哥他跟着皇后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你要相信他。”

那一年,不管他再怎么哀哀欲绝,这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被他一哭一撒娇,就过来抱着哄他了。她撒手丢下了他,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诺大的深宫里,再也不会回来。

十六岁那年,周颢大婚。

周颢娶的是世袭的靖国公府上的小姐,那时还只是少将的方靖边的幼妹,那时只有六岁的方麒佑的小姑姑。

明明是件喜事,他却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地难受,好像生命中仅剩的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几乎痛得要滴血一样。喝完周颢的喜酒,他是被人扶着回了未央宫,然后趴着呕吐了整整一夜。

他心里渐渐有些明白,脸色呕得发白,心里却闪过一个场景。

周颢曾抱住他,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那是他曾拥有的,和周颢最亲密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