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带你见到的。”

司弦有心逗资钧甯,资钧甯似乎不在乎自己的体重,“我妈说我胖点好看。”

“啊……”资钧甯迟疑了会,这个同桌对她挺好的,就是……太好了。她会给自己带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资钧甯也挺好奇为什么司弦知道她喜欢吃的东西,会给她温好水,甚至知道她的生理期,这一种诡异的亲近,让资钧甯实在太别扭了,好像对方对她了如指掌一样。“可以啊。”

资钧甯?资钧甯?李为低头想了想,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抬头又看着司弦望着新同学的目光灼灼的眼神,子君宁?资钧甯?有点像!那几天司弦魂不守舍的,是因为新同学吗?她们认识吗?

班主任的话让司弦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她记得今天就是资钧甯来报道的日子啊,她穿着背带裤胶头皮鞋青涩地站在讲台上。她去了隔壁班吗?不不,隔壁班是文科班,不会的。

“按照年龄上来说,司弦也要叫我一声哥哥,既然齐哥送文具盒,我就送本子吧。”大块头认真的话,遭受了方少夫一记白眼和齐五的哈哈大笑。“好好,司弦你可别说要还李为本子。”

“没有。”

“这有什么关系,看到这树上的大柚子吗?姐姐要拿它们去镇子上卖,卖完我就有学费了,你们也有水果糖了。”

虽然春寒料峭,但回到家司弦还是出了点汗,她拿着搭在凳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汗。喝了口冷飕飕的井水,灶杜已经塌了几块,她盘算今天要把灶升起来。打开麻袋,发现除了几块还有一小袋白米,应该是刘姨放的。司弦吞了吞唾沫,这个肯定能顶段日子了,身上有力气就能去镇子上。她想去镇子上找点工,或许还可以和母亲见上一面,她上辈子不是没和母亲见过面,很窘迫,母亲为了她大学的学费和继父大吵了一架,继父甚至当着她的面打了母亲一巴掌。自从那以后,母亲和她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有一年继父酗酒患上了胃癌,母亲求她出点钱做手术,那时候的司弦虽然手头宽松,但咽不下年少的那股恶气,而且她急需资金周转自己的生意,便拒绝了母亲的要求。母亲到底盘到了一些钱,但始终杯水车薪,一个普通的家庭怎么挨得住癌症,自从继父下葬后,母亲独自带着继父的孩子和司弦断了联系。后来还是资钧甯在其中周旋,母亲才来参加她的第一次婚礼。

大姑娘这一喊,二姑娘三姑娘也挤了过来,稚齿童音地喊,“姐姐姐姐!怎么了?”

在梦中她又梦到了资钧甯,资钧甯穿着校服的样子很青涩,长发飘飘地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资钧甯是高二下学期从北京转到她们学校的。

司弦打开扉页,眼睑低了下来,第一个是《倾城之恋》。“伤心总是有的,何止名字。”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地看着我,司弦,你别骗我。”

资钧甯脸颊上有些羞红,看着司弦紧紧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司弦如若珍宝地捧着骨灰盒,搂紧了,这么坚硬冰凉的盒子,怎么会是我的小甯。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小的盒子,变成了一把灰。旁边的亲戚好友都在安慰两位老人,司弦回到了自己的车子,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脸色苍白。不知道什么时辰,有人敲司弦的窗户,司弦机械地摁下按钮,是资母,这么近距离地看资母,她似乎老了不少,脸上的皮肤都耷拉褶皱,生了半边白发。她记得上次和小甯一家吃饭的时候,资母看上去还和四五十岁的女人一样。小甯随她的母亲,显年轻。

资钧甯的父母是那个年代的高级知识分子,因为时代的原因,吃了不少苦,又是下乡又是□□又是住牛栏,等三十岁才把资钧甯生出来,对她很是宠爱。二老在得知资钧甯出了意外,捂着心脏一路奔波,等看到资钧甯的遗体那一刻才倒下来,送进了当地的医院,心脏旧疾复发。唐心是资钧甯的大学室友,密友,主动和资钧甯的堂兄弟表姐妹一起打理她的丧事。唐心在丧事上只有一个要求,司弦不可以进灵堂。

司弦已经有两个月多没有找她了,资钧甯将蔬菜放进冰箱。司弦有些胖了,她捧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资钧甯问司弦她准备怎么办,司弦又如往常一般冷静地分析,怀孕在她预料之内,她早就觉得老张有些不对劲,她打算利用这个如绅士般的男人的愧疚。

小甯,即便我们重新开始了,我仍然惶恐,惶恐这是一场梦,惶恐失去你两次。

资钧甯愣了愣,她被司弦的话吓到了,她没有想到司弦对她是这么的依赖。她看了司弦一眼,又看了好一阵渐行渐远的学生,百般不情愿地依了司弦的话。在回学校的路上,资钧甯一声不吭,她想她会后悔这次没有去教育局。路上,李为也被方少夫拖了回来。

到了校门口,校长和一些班主任正在神色匆匆地离开,似乎去阻拦学生们的游|行示|威,陈诺也刚好回校一趟。他看到了司弦,便喊住了她,司弦看了看身边的资钧甯,才上前与陈诺交谈。资钧甯远远地看着司弦,看着她和成年人谈笑风生。

她和司弦或许是两路人,司弦虽然对她好,但她们的观点千差万别,毕业以后一定会渐行渐远的。多少关系良好只是一个阶段的假象,就像两条交错的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远,甚至再也见不到曾经相交的点。果然,她对司弦第一印象就印证了她们的关系。

不远处的李为和方少夫还在拉扯,李为坚持要跟着队伍走,“孙老师不能就这么退休了……”

“你懂什么,别胡闹。”

“你怎么跟司弦一个样……”

“司弦想得明白,哪像你头脑简单。”

司弦很快走了过来,她拉了拉李为,“孙老师不会这样退休的,我答应你。”

“真的?”李为迟疑地看了司弦一眼,司弦的本事是他捉摸不透的,比寒假之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像换了一个人。但他相信司弦既然说到了,就一定能做到。司弦看了资钧甯一眼,资钧甯没有说话。

这件事没有闹到教育局,中途被校长阻拦了下来,带头闹事的几个劝退,其他人一律通报批评,这还是酌情网开一面。司弦的一方面考虑也是为资钧甯争取北京的保送名额,身上就不能有这样的黑点。同时,校长还宣布了孙老师出任荣誉校长的事情。孙老师的这个决议,是司弦找了陈诺,答应陈诺帮他处理股市上的麻烦。

这些天,资钧甯也没有和她说话,司弦知道小姑娘是在为上次游|行的事情和自己闹别扭。她也极力讨好资钧甯,资钧甯的反应比较冷淡。在一起这么多年,司弦也能估摸出小姑娘的心思七八分,小姑娘心里有个不舒服的底线,当有人触及她的底线时,她也不会表现出反感,就像现在这样。小姑娘大概是对她不自在了。

想当初好不容易挽回小姑娘对自己坏的印象,没想到到头来,这样的翻身还是粘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