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的娘也能这样,那该多好。

烂熳时节,春光明媚,谁不爱呢。

便这么汗津津扎进厅里,张夫人迎头便笑:“病已哪去钻了这么一身汗?”便笑嘻嘻吩咐丫鬟去拿巾子来。

所有的东西,一夜之间竟全都消失啦?!

“老夫糊涂!”张贺狠一跺脚,懊恼道:“若非病已察情,提醒老夫,老夫怕是要做坏事啦!”便急匆匆要喊人:“病已放心,老夫这便派人去探博望苑,哪怕掘地三尺,也必要揪出线索来!”

张彭祖见两个小姑娘这般害怕,自然也不作多问了,当下里便扶了刘病已起来,四人趔趔趄趄往回走。

张彭祖走上前去:“老婆婆?”

“哎呀!”艾小妍又气又急:“叫你们不要来,非得一探究竟!这下可好啦,那老婆婆不定是个妖人,引我们呢。”

刘病已边跑边回头:“舅舅,我们去张安世府上找彭祖玩,很快便回来!你可先走,我自己回张大人府上便好。”

“然后……然后我就把人胳膊给扭折了……”张彭祖说着还悄悄瞧许广汉一眼。

张彭祖这小子在一边说风凉话:“二姑娘,你倒是好了,你看这兄弟被你砸成啥样儿啦?哈哈……”

“走散了?”张贺不由一惊,走散一皇曾孙,可是大事呀!那人却满脸不在意的样子,好似这只是寻常小事。

霍光并非一人独来。入谒即跪禀:“陛下,臣所携望气者有奏。”

皇帝居汉宫,玉藻之下一双眼愈渐浑浊、朦胧,他险看不清这大汉江山了,看不清殿下老臣觑他时目光的惶恐,博浪沙那小姑娘明媚的笑,却时时在他目下闪现。

老媪道:“如今你只消带我见金日磾,老身自有法子回转。”

因问:“老媪乃何人?何故出现在此处?又为何……能知某姓甚名谁?”

“平君的小名……也是敬武小公主的小名儿,她们原是有这般缘分。二丫……陛下,您的‘二丫’已经不在了,平君又留了个‘二丫’在您身边,您为何不欢喜?二丫毕竟无错。”

妇人眼珠略转,眸色甚凝,好许久才握了小侍的腕往里拖了拖,因顾四下无人,才小声向那小侍道:“不瞒说,我正要叨扰您,向太子递个话儿,建章出了事,宜春宫也险翻了天儿!……敬武公主,敬武公主竟不见啦!”

“兄长……”我低低叫了一声。

一阵风吹过,这被扯坏的烂木窗子发出“咚咚”的异响,我细一瞧,只见这窗架边还糊着一坨烂泥似的东西,烂木架被风吹的吱呀呀响,而这异响正是这坨“烂泥”在叫唤。

我低下了头,见不得他伤心的模样,只小声说:“若母亲在,她……她会爱我么?”

“莫叫我殿下,我情愿卖豆花儿……”……真困啊。

她会不会恨敬武?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二毛。

他待我好,我真不想他难过。便说:“兄长,咱们不谈娘娘,二丫饿了,二丫要吃云吞。”

他承皇祚是依天命,可怜东宫,只长我三岁,小小年纪便肩扛重担。他的童年,绝不会像我一样没心没肺,亦不能如我一样,堪堪稚儿,只晓得玩闹。

“这一天早是来,晚也是来,东宫长大了,是他执意要将丫丫接回去,为这,君上恼怒不知几回数……丫丫回去后,君上不疼不宠,日子怕是不好过。”

元康三年的初冬,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场雪。

真是见了鬼了!

敬武她得多倒霉呀!小公主心里堵得慌。

敬武到底孩子心性,坐久了便受不住,因起身要告辞:

“秋娘,多谢你这么些日子的招待,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玩儿的!”

敬武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忽觉很轻松,一抬头,几点红梅仍是方才的样子,红的动人。

她眯起眼睛来,忽觉她像个大人。

不,她就是个大人了。也许要做大人才做的事。

小敬武并不知道,这秋娘还瞒了她一些事。比如,在秋娘的口中,霍成君被黜是因为君上心狠,不念旧情,霍氏生下死胎,君王视为不祥,便不喜欢了。

秋娘不敢让敬武公主知道当年之事所起所由,今日说了这许多,亦未曾透露过,霍氏一族族灭,为君上故。

更因……臣子逆心。

而小敬武呢,兄长、嬷嬷、乳娘,周围所有亲善之人从未向她说起过霍成君其人,她自然也不知当年恭哀皇后生产遇险那段公案,只当她的母后,生她时遇产厄之灾,寤生而薨。

往后的日子,敬武更爱往昭台跑。她觉这一处真与旁处不同,秋娘也温和,能与她说故事,还会做各式糕点。

有一回,敬武缠她做点心吃,秋娘便应,因说要与她做桂花甜酿饼,敬武拍手称喜。秋娘便亲下厨,在小厨房里忙活。

敬武院里玩累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秋娘的小点心。她耐不住,便去厨房寻秋娘。

她偷偷躲着,想唬秋娘一跳,便悄悄潜了去。没想近着秋娘时,才发现她的肩膀在颤抖,一起一伏的,似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