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房门被拉开,几人同时向外看去,只见林渊和江千彤震惊地站在门口,前者惊诧中带着恍然大悟,后者则眼泪溢满眼眶,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师父。

奚玉棠正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大殿中央。

除了唐惜惜和孟十九这两个绝对不能暴露的身份以外,别的,认出来就认出来了。

司离下意识谨慎起来,无所惧怕地迎上了那人的目光。

仅此而已。

“不信你问肃兮啊,真的只有一些内伤。”奚玉棠讨好地拉着自家兄长的袖口,“最多再有点脱力。”

留在房顶的越清风飞快地透过房顶小孔扫视了一遍殿内,确定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后,翻身而下,同时抬手轻轻一挥,一颗小石子悄然出手。

奚玉棠撇撇嘴,拿眼瞧他,“我又不是孩子。”

这种女儿私情,本该私下说的。

她所学庞杂,揣摩过的剑诀秘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转换成自身招数后,就变得毫无套路可言,完全以实用为准,借力打力是常态,眼睛毒辣,直指弱点,常常上一秒还是一招剑转流云,下一刻就换成了以剑代刀,再不然还能从绣花针和剑法之间无缝切换,种种招数简单直接,却妙不可言,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韶光:“……”

“我们主子身上有伤,卫大人是知道的。”韶光忍不住开口,“对方人多势众,最好的法子是避其锋芒。”

!!!

当然了!

确切的说,越少主几乎是想都没想地便主动安排她住在了这里。

冷一说完,人便悄无声息混进了人群之中。奚玉棠则放下银钗,淡定自如地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这条街的尽头,突然一转,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胡同中。

如果这时候他还想不到玄天教身上,那他欧阳玄真是白活五十年了!

每当她连名带姓喊自己,越少主都知道她是真的要动怒,不敢激她,只好默默忍着手背火辣辣的疼,含笑却委屈地看着她,“不怪我,是你太招人。”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只是院子里多了两个人。既然谢婉说无需在意,奚玉棠便真没再管她。而谢婉也认真看起了舞剑,本意是欣赏,却越看眼睛越亮,除了觉得红衣女子果真一身好功夫外,更大的震惊来自身边之人——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她现在功力尽失,丹田、经脉内力全部被压制,想要散药,只能趁现在。”

房间里燃着好闻的熏香,她蹙了蹙眉,不欲在身上沾染香味,便来到香炉前灭掉熏香。

她在一旁走神,没听到越清风训斥谢婉的话,可很快,注意力便被身旁的小姑娘拉了回来。

见她露面,那张能迷倒全城未婚少女的脸上顿时漾起秋日暖阳般的笑容,上前两步向她伸出了修长如玉的手,好似要亲手扶她上马车。

但怒的不是越清风,而是奚家兄妹俩。

玄天教教主的下一步行踪,必须天下皆知,至少要瞒过听雨阁和锦衣司。

此一败,毁了他一身武学不说,也几乎将他生的信念打破。若非想到自己还有一个亲妹妹也在想方设法地复仇,恐怕早就死了。

越少主默默望天。

奚玉棠坐在桌前,有些不适应他这么体贴入微,反抗了两下,见越清风不为所动,索性眯起眼任他服务,待头发半干不干时,动用内力直接烘干了事。

当年覆灭唐家一事,秦轩冷一姚九都是参与之人,有秦轩在,她放心。

心里不是滋味,奚玉棠面上也越发冰寒。她一路不停地走进谷内唯一七层塔,凭着记忆来到副阁主门前,面对阻拦的她的看门人,淡淡说了句孟十九求见。

那一日,整个烟雨台的人都忘不了他们到底听了一段多么令人难忘的琴声。

还好蓝玉及时叫住了她,“……棠棠。”

沉默说明了一切,蓝玉怔怔地望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师弟,只听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轮椅一边被紧扣在手心的木制扶手被生生捏成了碎末。

沈七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这等你我心底皆有数之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阁下同样彼此彼此……不请我坐下?”

一群只知道打架的人都懵逼了。

换了身轻便的服装,拿上佩剑,竖起长发,奚玉棠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刚走出云梦园大门,便见越清风带着斯年秋远闲庭信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有越少主,很是郁闷了几天。

或者说,司氏想做什么?

“你身上还有伤呢!”

“为什么要除草……”

“你主子我身子好得很。”越家少主嫌弃地撇嘴。

韩文彦没想到于杨竟敢不给他面子,面色也是一变,手中折扇一摇,轻佻道,“韩某素来久闻韶光姑娘之名,此次前来江南也是抱着一睹芳容的目的,只可惜于兄下手太早,实在令人惋惜,君子不夺人所好,于兄愿意为名震江南的花魁得罪听雨阁,在下佩服。”

奚玉棠勾了勾嘴角,“不问问原因?”

“于堂主,这便是你们玄天合作的诚意?”

据薛阳汇报,郑家在经过一番动荡后,二少爷郑泰成了郑永最信任的儿子,资源无限倾斜,江南帮之事全部交给了他,对方倒也不负众望,招选新弟子和客卿一事办得漂漂亮亮。可如今招选即将结束,郑泰又出来晃荡了不说,还好巧不巧地再次偶遇了江千彤。

说着说着,口吻里就带上了怒。作为医生,他非常不赞同越清风的态度。

“姓孟,无名,行走江湖是自己取的化名。”奚玉棠气息沉稳,丝毫看不出方才险落下风,“副阁主仍要听么?”

越清风终于开口,却在下一秒爆出了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他艰难地拿出怀中锦帕捂嘴,接着被殷红的血染色,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沾染上他干净的衣袖,而后一滴一滴落在木质地板之上,再悄无声息地流进缝隙里。

她太奸诈,不小心就能着了她的道。他虽然不怕吃亏,却不愿在这种事上白白丢下到手的机会。

于杨这话是他们理解的意思吗?玄天教要退出这次网罗弟子和人才的竞争?

伙计疑惑地打量了几眼奚玉棠,请示地看向薛阳,后者早已抽了半天嘴角,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不能来江南,却知江南堂,于是通过洛阳分堂将信传了过来。

奚玉棠:“……”

“好好好!”欧阳玄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便不打扰奚小友休息,本座先行告辞了。”

奚玉棠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好一会才定了心神,斩钉截铁道,“小美,照他说的做。”

奚玉棠不是什么沏茶高手,和越清风奚玉岚混久了也不过是粗懂,此时正在亲手泡茶。小而精致的炉子上放着煮开的水,接着洗杯,落茶,冲泡,点茶,等香气袅袅的一杯茶放在江千彤面前时,后者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试着抿了一口,抬头看一眼对面,后者虽淡定自若,眼神却直勾勾出卖了她的紧张心情。

“……还算能入口。”江千彤撇嘴。

对面人顿时松了口气。

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奚玉棠放下手边茶具,忽然起身,脚尖一挑,将放置于江千彤身边的长剑勾到手里,整个人轻盈而下,落在了庭院中央。

“教你一套剑法如何?”她抬了抬下巴,对满脸惊讶的少女笑道,“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