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季同已经死了。”沈七沉声道。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出来引路,奚玉棠面无表情跟上,路过谢婉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们几眼,轻飘飘吐出几个字:“今日你们走运了……”

“不嘛,我好久都没见表哥了!”谢婉娇气开口,不仅不松,反而抱得更紧,“表哥轻易不来京城,婉儿都见不到你,本想求了母亲去江南看你,结果今日见着了,嘻。”

奚玉棠活这么大,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和自己过去的认知之间鸿沟天堑般的距离。

玄天圣女,可以说是近一段时间来江湖上被提到的最多的名字,尤其在听说越少主心仪圣女后,整个武林的八卦之魂都燃烧了起来。流言纷飞间,一个说法得到了人们的广泛认可:

也就是说,听雨阁果然是朝廷的,而他和卫寒,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糟糕?听雨阁内有多少大内高手?十八位长老里有几个是司氏的人?

……一个不久前还说着‘我来保护妹妹’这种天真童语的活泼少年,哪经得起这阵仗,只能妥协。

蓝玉眯了眯眼,盯着眼前人看了好一会,见他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不禁皱眉,“你只需告诉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会经常发生?”

一句‘我的床’,让奚玉棠耳朵瞬间热起来,好在墨发遮挡,倒也看不见。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此时的女子无论是气势还是脸庞看起来都要比平日软上几分,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却危险的气息,看得越清风眼底火光渐涌。

薛阳将她领到了店后的民房,备好纸笔,静静立在了她身侧。奚玉棠没着急布置什么命令,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脑子里飞速处理起本次听雨阁的收获。

沈七懂她,所以想以自己的方式救她。

“……好琴!”虽然不懂,但这并不影响奚玉棠判断它的价值,“果真千金难遇。”

她握了握拳,正要开口,便见眼前人目光忽然暗淡下来,连带着那张看起来平凡无奇却因气质使然而风采极佳的脸都好似突然之间没了颜色,心中不知为何猛地一慌,到嘴边的厉声喝骂竟说不出来了。

“多谢越少主告知。”冷一很快冷静下来,“只是没有主子命令,冷一不能离开。”

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低低说了声请进。

众人把酒两轮,司离终于姗姗来迟。

说着,她看向沈七,“徐然师兄,于堂主能出门么?”

越家少主面上不显,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而卫寒这个锦衣司千户的突然出现,让奚越这两个心窟窿比马蜂窝多的人心思都转了起来,尤其是前者,一想到这个曾经借过自己剑的年轻人居然和韩文彦勾结在一起,心里就一千一万个不舒服。

“你别乱来!”她顿时慌了,“这里不对劲!”

……不能每天看见心上人练剑,日子该怎么过?

“怎么能是属下胡说呢?”秋远急了,“从下了武山到现在,咱们跟前的人谁看不出啊,不信公子你问斯年?您和奚教主合起伙来坑人的时候,还有你们拌嘴吵架的时候,就跟……就跟……哎属下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亲近。您对奚教主多好呀,奚教主也凡事想着您,说您二位从前是宿敌,谁信呀!”

江千彤飞速抬眼看了看墨音,勉强笑了笑。

韶光点点头,主子做事她不敢反驳,再说也是为她好。

然而不幸的是,这些人同样逃不过相同的命运。

众人皆没什么意见,毕竟江南帮不像武林盟,是个松散的合盟团体,平日依然各自为政,只是在重大事情上进行合作,只要能分到利益,谁来做这个空架子盟主都一样。

沈七同意,“你功法特殊,情况复杂,还有寒毒在身,任何时候都不准随便给我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丸子,瘴气之毒我来想办法。”

谎言总是越细致越容易被戳穿,这样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谎言,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反而更容易过关。虽然还有疑惑,但她有证据,阎十六也没办法。

她正是因为要报仇、要在最短时间内立起来,才会义无反顾选择太初心法,事不成之前,一切免谈。

奚玉棠笑了。

“多谢左大哥。”奚玉棠笑得很是开心。

伙计当即挺直了腰板,“当然不是,本店童叟不欺,信誉在咱杭州城都是顶好的,姑娘切莫乱说啊。”

她本来并没有什么头绪,但就在十日前,她在船靠岸补给的港口驿站发现了玄天教人给她留下的暗号。暗号有二,一是玄天江南堂之人留下的,二是当初客栈分别前和小五约定下的紧急信号。

吕堂主默默看着那紫檀棋盘和白玉棋子,不知为何陡升一种暴殄天物之感……

欧阳玄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说什么,便见奚玉棠再次开口。

沈七一把将人摁下,“你不要命了?”

吕正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大半辈子都在和江湖打交道,虽然身在官门,然脾性做派江湖气十足,武林中人都乐于买账,声望自然也水涨船高。

顶着越清风和秋远诡异的目光成功地将江千彤送回离雪宫驻地附近后,奚小教主几乎是狼狈地轻功跑路了,不过并没有回观澜院,而是折回了越清风那里。

在小五带领下,奚玉棠很快便赶到了现场,不看不知,一看,顿时大囧。

奚玉棠立马瞪了他一眼。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这次武林大会之行,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变数。吕正只有一个,司离经验不足,沈七没有武功,若她自身出了问题,他们就会立刻捉襟见肘。倘不是事前和越清风结盟,此行恐怕会更加艰难。

“后来呢?”

他没有解释这句话,而是沉默许久,突兀地问了个问题。

“……所以,说开了?”吕正略有心虚地开口。

越清风也失了方寸,为她假装中毒,也为自己今晚的失态,更是为他听到她亲口承认没有中毒时,那股油然而生的巨大庆幸,和随之而来的莫名怒气。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站在血玉面前,雷霆万钧地出手一拳,狠狠打在了血玉脸上。紧接着身形一闪,手中红线骤然而出,绕着血玉的脖子刷刷数圈,猛地一收,血玉一张脸顿时充血涨红,一蓬鲜血猛然爆出。

侍从很快便端来四个酒杯。

我伤了你儿子,然后你要我的家庭医生去给你儿子治病?

“不知奚教主这个……出场费,是多少?”十八水寨某个当家开口。

很快,低低的回答透过车壁传来,“主子。”

无人回应。

司离握拳,“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