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放手。”越清风淡淡看向身边的少女。

可以说,尽管江湖中人大多是白衣身份,但若是武功高强,江湖势力雄厚,就算是在权力面前,也能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很快,众人便发现,事情的发展果真超乎了意料。

听到熟悉的名字,奚玉岚眼底划过一道晦暗,“听雨阁正副阁主向来不合,这已是多年的习俗……卫寒是司氏的人,接手听雨阁的时间在我之后,原副阁主是宋季同。”

奚玉岚本不愿拜师,父母死因尚未查明,哪有时间留在深山里陪一个孤寡老人?可寒崖老人作为一个活了太多年的老妖怪,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欣赏的小辈,又恰巧听闻大弟子身死,一身武学传承后继无人,哪能就这么放了奚玉岚,当即便撒泼打滚软硬兼施非要他留下。

“……让她亲自说比较好。”越少主最终只能这样回答。

“……”

她没有回烟雨台,而是去了翰墨轩。

那是对她一生,最大的侮辱。

奚玉棠试着伸手轻轻拨了一弦,琴声悠远流长,绕梁余韵,只一声,就仿佛看尽了人生。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越清风,后者嘴角噙笑,淡淡望着她,仿佛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奚玉棠自从问出那句话后便在等着眼前人开口,可对方只定定地望着她,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反驳也不说,就用那种她只要看一眼,心便颤一下的复杂目光望着她,看得她忽然一腔怒火付之东流。

冷一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面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了门内的蓝玉,而后者冷着脸,看不出情绪。

“沈七。”并未选择报‘徐然’这个假名,沈七淡淡开口。

和卫寒那种全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不同,他性子虽凉薄,却不是什么难以接近之人,众人虽惊讶于他不良于行和一头银发,却仍一个个见了礼,蓝玉态度比白日山顶上面对奚玉棠时好了些,淡然地回了礼。

“对啊对啊,于堂主,就算养伤也不是足不出户养的,你看,徐大夫都同意了呢。”墨音跟着开口,“我哥最近也快闷出病了,今日约好了一起,这会他大概都出门了,我和小薇特意来请你的哦。”

城东的宅子被毁,暂时没办法回去住,在阔别了烟雨台十多天后,奚玉棠重新和越清风住在了一个别院里。

奚玉棠还在犹豫是将锅甩给欧阳玄,还是唐家,还是干脆以此为引将听雨阁或是神秘的紫薇楼拉下水,一时半会无法拿主意,只能静观其变,关键时候拿出来用一用足矣。

江千彤着急地使眼色让她放开自己,奚玉棠看在眼里,无声地摇了摇头。

心塞地深呼吸几次,越家少主被迫接受了心上人不愿再跟他住在同一个别院的事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大约也能猜到她的顾虑,但一言不发就搬家还是太过分了。

越清风失笑,“胡说什么。”

墨音心细如发,觉察出她的不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试图安慰,同时凑上去咬耳朵,“小薇,你太紧张了。”

“这里有三千两银票,回头送到醉花楼老鸨那里,该怎么说你知道。”她淡淡开口。

很快,楼内急急忙忙又冲出了几十个打手。而这次奚玉棠并未抢攻,被对方瞬间围在中间。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兄弟们,上”,几十人同时冲了过来。

奚玉棠以玄天堂主的身份同各势力首领们进行了多次商谈,最后成功达成了较为满意的利益分配。越家少主这朵高岭之花被奉为了名誉盟主,但鉴于他身子不好,单行天和于杨这两个副盟主才是真正管事之人。

“还是要有自己的解毒之物才行,我信不过听雨阁。”她道。

听雨阁杀手非必须不必回青山谷,每个杀手都用化名,平日相处也不多,孟十三更是出了名的独行侠,他的事旁人知之甚少。奚玉棠说的不多,却也没有什么漏洞。

反正话已说开,哪怕越清风再不能接受,奚玉棠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无回头之路,除非散尽功力、自废武功,或可试着摆脱危机,但这怎么可能?

越清风沉默了一下,“表面东家是红梅裳,此人当年也是江南有名的花魁。不过红梅裳背后之人姓舒,咳咳,他是郑家人。而郑家背后……”

“哈哈哈哈……于堂主风趣!”席间,来自极刀帮的左明第一个出声,“在下极刀帮左明,于堂主这个朋友在下交了!”

奚玉棠僵了僵,还没开口,便听旁边江千彤脆生生道,“澄泥砚卖三千,这么便宜呀?是假的吗?”

从人身安全方面考虑,听雨阁是她此行最大的威胁,武山上的幽冥之毒被欧阳玄将锅甩给了听雨阁,接连的刺杀之事也同样如此,然而一个杀手组织无冤无仇不会追杀她,想要一次性解决,必须首先知道付钱的金主是谁,以此釜底抽薪。

于是,沈七教起了江千彤如何下五子棋。

……这是在婉拒?

奚玉棠点点头,作势起身,“……我去一趟。”

见台上奚玉棠应对有余,沈七悄然松了口气,拉过吕正低声道,“萧云晗敢单挑棠棠定是有所依仗,你小心行事,见势不对立刻出手,不要顾忌。”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话谁不会说?宋季同爽朗大笑,手指虚点着奚玉棠,回头对欧阳玄道,“看看,看看,这奚小教主年纪不大,不仅嘴皮子会耍花样,脸皮也是越来越皮实了!当年那个傻小子不见咯。”

一番友好的交流情报早茶会结束,又一次在妹子软绵绵的乞求目光中败下阵来的奚小教主主动承担了送妹子的任务。

小五顿时喜笑颜开,兔子般飞奔出门。

“这一看就是教主真迹……”吕正忍不住吐槽。

她这次出门只带司离沈七,一是雪山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守住大本营,邹青和迎秋一个武力值高,一个心细如发,两人配合足以胜任。二是她想着洛阳有分堂,也有足够的人手,吕正又是个全方位人才,某种程度上能顶邹青和迎秋两个,加上她和司离沈七,想来不会有多大问题。

越清风默认。

对面人脸上因剧烈的咳嗽而浮起淡淡的病态红晕,双眼也被浸湿,从奚玉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长如小扇子的睫毛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夕阳斜照下,他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中,表情似笑非笑,但再看过去,又变成了空白一片。

司离吐舌。

刚才是谁先动手的,啊?想打架还有理了是不是!

奚玉棠嘴角一弯,下一秒,人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欧阳玄也同意,“虽比武还未进行,但也算有了进展,来人,拿杯子。”

“本座为何不同意?”奚玉棠重新揽上了美人腰,“这是两码事,萧阁主能放心,本座又有何不可。”

吕正:教主你怎么又开始空手套白狼了?你的脸呢?

“斯年。”他轻声开口。

“想走?”奚玉棠立刻反应过来,“留下买我命之人的姓名。”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奚玉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所以……沈小美就是本座的入幕之宾又如何?”

“照做,秋远。”越清风淡淡道。

短兵相接,周围似乎无端静了几分。

林渊点头。

一道剑光闪过,只听叮叮数声,林渊掷出的剑为萧承挡下了直逼他命门的攻击,而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萧云晗也飞身一扑,只听几声闷响,银针深深没入了体内,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此刻再次陷入了昏迷。

宋季同从未与奚玉棠真正豁命地交过手,如今被人步步紧逼到死境,心中已知她早已解决掉自己的暗卫,恐怕今日自己真的难逃一死,绝望之情充斥胸腔,却又不甘,不认命!

如困兽之斗般,他绝望地嘶吼一声,身体寸寸经脉发出啪啪声响,整个人气势瞬间攀升至顶峰,周身皮肤、七窍均流出鲜血,双眼通红,手中刀锋因内力的灌注而发出嗡嗡颤抖之声,每挥下一刀,都像是在带走他一部分生命。

奚玉棠双眼亮如狼犬,知他已到穷途末路,已是走上同归于尽之法,下手越发小心,也越狠戾。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眼看对方气势越发攀升,远远地,外面也传来了骚动,咬牙横心,硬生生接了对方一刀!

宋季同灌注全力的一刀几乎废掉她大半个肩膀,刀刃深入白骨,几乎让她痛得眼前发黑,然而随着彻骨剧痛而来的,却是被毒搅和得发昏的头脑瞬间极度清醒!

她成功地借此一刀,将宋季同逼入最终的死境,手中匕首一收,双手一把抓住数根红线,十指用力并拢,周身内力全数灌进线中,脚下猛踏间,整个人猛然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