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双目紧闭,头痛欲死,一行清泪慢慢地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一片寂静中,却听到他清清楚楚地说了句:“不。”

他心下感激,哽咽道:“徒儿无能,连累师傅了……”

妙玄示意他坐下,又将目光扫向其余几人,他们或王顾左右言他,或低头闭目养神,不禁心底一声长叹。不知何时,宗内竟然兴起以人划线,以悟玄为,法玄、智玄紧从,在宗内同声共气,互为表里,竟然如同形成了个小团体般。自己一向顾全大局,相忍为宗,没想到竟被视为软弱可欺,平日里老九杜明成一向对已恭敬,且为人仗义执言,今日不为他作主,对悟玄几人听之任之,让他们继续肆无忌惮,以后议起事来,又如何控制局势。何况,前天才因为林志开会,自己抓住悟玄语病,大义凛然地教训了他一顿,若今日退缩,岂非说自己那天错了?

杜明成面如土色,好强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服软的。只是形势比人强,眼看林志便要遭受毒手。

他向擂台另一侧望去,却见无数白虎峰下弟子立在对面。他心中一乐,这与白虎峰倒是结了亲了,三场就有两场与之对打。

林志沉迷已深。他是个至孝之人,离家又久,几回回梦里都是身在家乡,与老母稚弟共享天伦之乐,只是感怀师恩,又经入狱一事看破事情,心知无论身处何处,凡事俱得有势方可,这才刻苦上进,欲为家庭谋求一个出身。只是这并不是他内心所想要的,如果真能让他选择的话,只怕是朝游东海暮天山神仙生活不如家人团聚合家欢的天伦之乐。他内心伤感已深,又沉迷音乐,不禁引动心声,泪如雨下。

林志将紫玉屏箫紧紧地握在手心,那箫仿佛与他血肉相连似的,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从箫上传到他的手上,又慢慢地传遍全身。他慢慢地安定下来了。

杜明成又从座椅上跃起,大怒道:“悟玄你血口喷人。林志家世资历完美无缺,清清楚楚,唯一空档就是一人守峰一年而已。我洞玄祖师护佑,早有护宗大阵布严,期间若有奸人偷入麒麟,怎么不见大阵示警?何况我门下弟子心志便如此不坚,一年不见便投了邪魔外道?只怕你是座下弟子技不如人,不容外峰出个天才罢了。”

林志心下也是一片茫然,摇头道:“我也不知。我把玩此箫良久,从未如此奇异。”

林志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出个胜利的法子来。他想到师父师娘对自己寄予厚望,昨天夜里还单独传授自己剑术,心下一叹,无精打彩道:“尽人力而知天命。走吧。”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那王飞鹰心如死灰之时,听得师娘传音,将剑一抛,看准了师父所在地,便跃了下来。

王飞鹰双眉紧皱,面色肃然,在这片刻间青冥剑已飞回到他手中,但见他咬紧牙关,右手握紧仙剑,左手曲伸,眼看那巨棒就要打在他的头上,台下众人一片屏息,突地一声巨响,在他身前平台之上,原本平铺的木台瞬间破裂,只见五、六道巨岩突然破台而出,挡在他的身前。

宁小玉拿出玉瓶,给了李飞鹂一粒练气丹。杜明成又道:“鞭打快牛,这是一定的。哪个比试得好,修行的快,我便支持哪个。有朝一日你们修行若是胜得过我,我便把这座让给你们如何,只要咱们麒麟扬眉吐气,我心里便是高兴的。”

杜明成知道林志只是累脱了力,赏赐给他一粒丹药,嘱拖他用心休息便是。便带领众弟子一拥而上,走到二号擂台去了。

只听铛铛铛铛钟鼎之声大作,连响二十下后,又静了下来。妙玄真人退后,悟玄又上前道:“一号擂台,一号王振华对八十号李珠成,二号擂台,二号祁飞扬对七十九号郑凯……五号擂台,五号郝开山对七十五号林志。请各位弟子上台比武。”

6玉琪一怒,用力将胳膊一甩,道:“你这是干什么?何师兄,你我虽然同门学艺,但毕竟男女有别,请放尊重些。”

杜明成哑然笑道:“疯了?我心里明白得很。”他抬头看向众位弟子,一字一句道:“此次我们前去南海,诛得一头万年海怪,取其内丹,炼得几粒灵药。至今未起名字,但是,药效非常,较之炼气丹,胜出何止一筹。本来,我和你们师娘,是准备自己服用的。”

众弟子们一阵耸动,只听到浓厚的喘气之声,座、长老,这些他们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猛然叫掌门亲口说了出来,想到这些威振天下的大人物也都是这样在小比中起步,一股“王候将相,宁有种呼”的想法油然而生。

瘦猴又是一惊,大声道:“四层?”他自知失色,自嘲地笑道:“你们运气好,有师傅给吃灵丹妙药,那个伍书生在辟邪峰奇玄真人门下,很是得宠。只是他个性怪异,只是整日埋在书堆里不出来,除了修炼便是看书,田法儒劝了几次都不听。这次比试师傅让他参加,本来是照顾让其见见世面,没想他却说怕耽搁看书,把田法儒气得。我呢,才二层。真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郑飞龙鼓动了半天无效,气得一剁脚道:“真是恨不得替你去入洞房。皇帝不急太监急,气死个人了。”恨恨地走开了。

他当即觉得一阵恶心。十五六的少年,还不会也不愿意掩盖自己真实的情感,他把头偏到一侧,故意大声地与自己师兄弟们说起话来,只用一只眼睛中的斜光扫射着他们。

林志屏住了呼吸,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下,雄伟的山峰旁,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越接近青龙峰,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那些都是洞玄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色,看去五彩缤纷,极是漂亮。但见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那座山峰,景象蔚为壮观。

林志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也早就想好了多种答案。可师尊积威之下,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呐呐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跪在地下,只是叩头。

如今他有了会海,也有了点点真气,黄龙果却已经与心房长在一块,挖也挖不出来。灵气便通过血液,如同不间断服用天下奇珍一般,一直在供给林志修炼。只是由于林志修为低下,吸收起来难免事倍功半,短期内不如洞玄宗自己开出来之专供冲关用的灵丹效果明显,故而林志之境界暂时不如田家根。但天长日久,林志修行越高,吸收黄龙果的药效也就越快,而白虎峰灵药再多也有穷尽时,不远的将来,林志过田家根,甚至过成建南,那都是一定的。

林志看了,不胜嗟叹。洞玄子乃是开宗立派之大人物,管柱子却与其以琴相交,后来埋箫葬友,何等英雄气概,想来也是赫赫有名之人。只是他见识浅薄,竟然不知修真界哪一门哪一派有如此奇人前辈。他按文中所述,用柴刀轻轻敲击了洞底左角一下,现有回音,里面是空的。他往下挖了几下,约摸一尺来深,就听见铛地一声响,遇到了铁器。

杜明成嘿嘿笑了声,道:“那成建南,既是悟玄的儿子,又是妙玄的大弟子,且为长门第一高手,若过得百年妙玄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这掌门之位便是他继。故而,别人我还可以礼让三分,唯独他却偏偏不行。还没有个三长两短便不将麒麟放在眼里,心上还有我这个师叔吗?”说着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