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堂主微微一笑,随手指了一页。令狐方看时,却是第十五页,《览冥训》一章,他将书拿起,请人将一柱香点着。当众一页一页地翻起来,他一字一句低声读下,读了整整五页之时,他看了一眼香火,见还有一点,便又快浏览了一次,这次他一翻而过,嘴内喃喃自语,估计是在对照。

他挨着观察队员的脸,道:“有没有人还藏着什么灵丹妙药,大补丸之类的。都别想搞夹带,耍滑头。”他随手一指垂头丧气蹲在一边的七个人中长得特别高大的一个,道:“这个家伙还要偷奸懒耍千,半路上想偷偷地服用奇药回春丸。不要抱侥幸心理,你拿出灵药,我在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得到。只要我现了,不管是哪个宗里的前辈给的,一律一顿巴掌赶回去。你们有本事,自己求掌门破例收徒,不要在我这里鼓噪。我就是铁面无私,谁也别朝钢板上碰”

那几名弟子也着急了。他们飞跑过来,简单地看了看林志后,便分散跑了起来。一个从远处端来一盆凉水,劈头盖脸地泼了林志一身。一个从远处拿来了些金创药,给他全身敷了个遍。

瘦猴儿脸上突然绽出了一丝笑意,道:“你知道么?昨天我们分宿舍了。甲字十五号。我、你两个老乡,还有一个安化的酸秀才,号称神童的令狐方,一个袁州的伍天乐,也是个读书种子。四个人一个家。我早就讨厌武天宝、田家根那伙人的高傲了,跟他们分开,真高兴。”

“阿丽,你又逗人家谁玩呢?”话音未落,门帘一挑,一个面目慈祥地妇人走了进来。

林志简直要气炸肺,要不是有事在身,他真想折回去狠狠地掐死他们几个。他百忙之中回敬了恶狠狠地一眼,却见说话的是那个估衣铺老板的儿子——武天宝。

马车从江宁城出一路向西飞奔,路途中又去了好几个地方,又接了几个孩童,终于在七八天之后的一个傍晚赶到了洞玄山。

原来,洞玄宗虽是修仙之人居所,但也还是脱不了红尘。在各大城市均有分观,收些香火钱,打听天下事,交往些权贵。凡是宗内修有小成,但因资质天资所限,无法寸进的,便让他们出来历炼。那宝灵道人已经入门二十年,只是修到炼气三层,无论如何不能进阶。又因为乃是寒门子弟,无有长辈兄长指点,于是自求放到此地来,只求为门派立下大功,能够赏赐一颗灵丹妙药。只是他已经来到此观担任主持已有三年,却一无所获,方知天地之大,哪有那么多宝贝让你遇到正在犯愁之时,偶尔路过汀州城听到此事,于是运用法术,顺手便救了林志,不曾想竟然得来一套千年蟒蛇残骸,乃是几年来最大收获,欣喜之余,却又忐忑不安,不知此番能否入得了长辈法眼。而且,他久不在观中,难免有些俗事。一时间哪能顾得上林志。

且说那夜,天色将明,林志一觉醒来,却见一个道人立在身边。牢内门锁依然,巡查依旧,却是仿佛只有他一人才能看到道人一般。道人问他些话,而旁边的牢头竟然完全听不到。林志心知这是仙人,纳头便拜,哭诉自己冤枉。

他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哭喊,泪如雨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与母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集镇之上兄弟二人是经常来的。林志有时候卖些野味,买点盐油酱醋,林伟每天都要砍卖柴火,因此二人对市场很熟。至善堂是镇上的世家大户陈家所开,据说,开创家业的老祖宗就叫陈至善。现任家主陈开源,已经是五六十的老员外了,他家大业大,年轻时还曾经在县城当过一官半职,在黑龙镇极吃得开,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黑白通吃的人物。

贾秀才一击不中,心中也暗自佩服。他的暗箭淬毒,武功却不如李老大,只想拖延时间,沉住气一言不。

过了一会,只听李老大道:“好瞌睡。”便躺了下去。张老三也道:“连日辛苦。早些睡罢。”大家便一个挨一个地在火堆旁躺下了。

身后一阵阵奚奚落落的声音传来。几人低语的声音更近了。林志本来就在一颗枝叶最茂密隐蔽性最强的树杈后藏着,他使劲缩了缩,外面更加看不见了。

林志把兔子挂在屋檐下风着,准备第二天拿到集镇上去卖。他妈把早就准备好的晚饭拿出来,慈爱地看着儿子吃着。林志早就饿坏了,一口气就把一大盆能照出人影子的稀粥喝了个底朝天。这时他才想起好象他妈还没吃饭,他就有点尴尬地问:“娘,你吃过了吗?”

一丝狂喜从人们心底迸出来,不知谁第一个在过道里大吼了一声:“解放啦!”

一时间无数喉咙张开,人们都欣喜地冲出房门,彼此拥抱,言语都是多余的,震耳欲聋的吼声此起彼伏,充斥了整个宿舍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安静下来。或许,只有这样的狂欢,才能排解众人心中的压抑吧。

只是习惯了整日忙碌地来回训炼,一时间没有了人指挥,还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各宿舍少年都三三两两的出了房门,或者到集镇上逛,或者在院子里快乐的玩一会,毕竟,他们还都是一群少年。

瘦猴儿已经赶着穿上了新衣。他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道:“林志,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把新衣服穿起来。”

林志的旧衣服早就破得不能要了。他也正在为衣服愁呢。而且,他毕竟是个少年。那伍天乐也按不住了,三个人都穿上白衣,感觉自己换了个模样,互相新奇地看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瘦猴儿对着镜子,摸着衣领上刺着的洞玄二字,声音颤抖地说:“我也是修仙第一门派洞玄的人了。直不敢相信啊。”

林志也是百感交集,他又一次想到自己的母亲、兄弟,还忆起第一天训炼在爬山时吃的苦,他轻轻地摸着自己胳膊的伤疤,咬着牙说:“是啊。我们可总算是熬出来了。”

瘦猴儿也唉了一声,道:“林志哥,你要是学了本事,也会腾云驾雾了,你最想干什么?”

最想干什么?林志想干的事多着呢,他心里飞快地盘点了一次。但他没有说出来,反问道:“你呢?”

瘦猴儿躺在床板上,仰望着屋顶道:“等我有了本事,哼,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家赚好多好多钱。我妈妈多可怜,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得给人家浆洗衣服做事。我爸爸常年害病,又爱喝酒打人……”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忽地又高了起来,“我最讨厌的就是田家根,那个地主崽子,从头到尾坏到根了,在老家的时候就是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横行霸道。没想到他也能留在这仙人修炼的地方,我看他啊,学了法术也不会变成好人。等我本领大了,先揍他一顿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