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定了定神,安分了下来,不用着急,今天她还有别的安排,总会让叶棠花这小贱蹄子不得好死的

赵妈虽然被踩得难受,耳朵却还灵敏,两个人的对话被一字不漏地听了去,然而赵妈并不觉得自己想听到这些话,甚至想找个地方赶紧钻进去了事。

叶棠花不欲与她多言,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了,一面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收了周妈妈手里的权力,亦或是干脆就换个奶妈

叶芸香和叶昙幽此时臊得满脸通红,下人们也是偷偷地互相交换着颜色,他们也不是傻子,几位小姐这几天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当初他们还曾笑话过大小姐不为女艺之试准备,到时候一定会出丑。如今看来,这聪明果然是天生的,大小姐不用准备都能得个第一等,二小姐和三小姐准备了那么久,结果还是得个倒数。

叶芸香恨恨地甩了甩手:“这个臭丫头,我早晚有一天要她好看”

祁毓气了这半天也累了,便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凳之上,瞧着韩宜年伏在地上的可怜样,不由得叹了口气,眉间蹙出淡淡暗痕来:“你回去之后且先打听打听,看看这事闹大了没有,若是没有就还好,遮掩遮掩就过去了,若是真闹大了弃车保帅,无论如何,保住你自己”

叶棠花扬眉,有些不明白凤九歌的意思:“如今璋楼已不能留了,王爷不走么”

凤九歌似笑非笑地瞥了许天涯一眼,又转过眸去看着尚在冒烟的璋楼:“不明白也没关系,等找着那放火的人,一切就都清楚了。”

这就是传说中潇洒风流的长平王平日里女子见不得外男,即使是武将家庭也不例外,她们这些闺秀对男子的了解,也只来源于家中父兄的形容,在何芳年幼时,就已经听父亲和兄长多次提起过长平王,赞他英俊潇洒,当时还只是觉得父亲和兄长太过小题大做,不过一个男子罢了,也值得这般夸赞如今细细看来,方知父兄所言不污。

听了叶棠花的话,沐千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她在与叶棠花套近乎的时候,虽然满口恭维奉承之语,可当她说话的时候,对叶棠花的称呼却是叶大小姐。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回过头看着沐千萍,沐千萍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叶棠花,点点头道:“姐姐想的没错,叶大小姐书卿云歌所用的字体,正是传说中的鸟篆”

这般想着,沐千蓝冷笑着走到不为周围人所动的叶棠花面前,傲然道:“棠儿表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装样子瞧你这字写得,也就贞女引这一手簪花小楷还能看吧猗兰操这篆书写得也还凑合,到底也算是一种字体,可你这其余两篇写得是什么越裳操画了满纸梅花也就罢了,卿云歌画了满纸的丑鸟是什么意思这卿云歌难道是鸟语吗”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宏昌王妃并未生气,而是淡笑着开口问道:“不知叶大小姐何以选择献这白纻舞呢”

沐千蓝说罢,满心欢喜地等着宏昌王妃的赞赏,可让她失望的是,别说是赞许的话了,几个教习连个赞许的眼神都没给她,只有宏昌王妃淡淡看了她一眼:“舞还是不错的,退下吧。”

宏昌王妃一挥手,便有两名身着青衣的女史走上前来,展开了一卷字:扬眉转袖若雪飞。

叶沐氏心里也焦急,看着李姨娘那边弄得热火朝天的,再对比叶棠花的悠哉悠哉,叶沐氏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每日趁着叶棠花来请安的功夫三令五申地要她准备,可叶棠花对她的话全无反应,低着头话该听的听,该答应的也答应,一扭头又我行我素去了,气的叶沐氏最后也不理她,听之任之了。

一句话把叶远志心头的如意算盘全打翻了,命妇给皇后太后请安命妇是正式的说法,民间叫白了,就是诰命夫人,一般是朝廷官员的母亲、妻子,别说李姨娘只是个妾,就算她是正妻,叶远志也不能让她进宫去请安啊这诰命需要朝廷下旨,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能叫命妇的

叶棠花摇摇头,道:“孩儿却觉得是后院中的人做的可能大些,若是爹爹得罪了人家,人家何须对咱们下手呢咱们不过是深闺女流,便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又能如何”

此话一出,叶沐氏心中一喜,叶棠花倒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倒是罕见的想到一处去了:“永安王他怎么会在这儿”

是以叶沐氏陪着笑送走了威远侯夫人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叶棠花立刻换上了一张冷脸:“棠儿”

威远侯夫人已经被叶棠花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叶沐氏则更是尴尬恼怒,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哦琉儿你全都看到了”皇后这下倒是很有些意外,看了叶棠花一眼之后,又转向祁琉,“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好了。”

这时候,韩依柔蹙起眉头一脸哀伤,从从容容地施了一礼:“皇后娘娘,纵观整件事,臣女一直都是局外人,和谁都没有太亲近的关系,也不会偏私什么人,既然如此,能否容臣女这个局外人说几句公道话呢”

这边厢,傅灵阳在太液池边焦急地等待着,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地犯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叶棠花怎么还不过来

叶棠花愣了一下,继而福了一福:“谢皇后恩典。”

叶棠花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和嫣然的笑意:“既然傅小姐约战,棠花却之不恭”

宋之瑶原本气呼呼地看着叶棠花,捉摸着叶棠花是怎么发现凳子被挪走还把路云绊倒的,忽然听见一声尖叫,一回神就瞧见路云一脸狰狞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登时吓得满脸煞白,一声尖叫就想退开,但路云的身体已经撞到了她身上,两个人顿时又跌作一团。

路云看了那少女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傅大小姐是要拍拍自己未来的亲戚的马屁吗”

“这个好像跟王爷也没有关系吧。”叶棠花淡淡看了凤九歌一眼,转过了头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就不想再跟凤九歌扯上关系了,刚才为了消息不得不和凤九歌同室相处,现在消息说破了之后,她看着凤九歌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她们四个虽然没有小姐的命,但却有小姐的身子小姐的心,沐老夫人煞费苦心地调教出她们四个对叶沐氏忠心耿耿却又各有特色的美人,原指望她们笼络住叶远志的心,让叶沐氏能够过得舒心,没想到叶沐氏反倒拿她们当了敌人

即使要复仇,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被李姨娘同化,变成那种丧心病狂的人而且她根本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只要李姨娘不死心,她就永远有反击的机会和理由

雨露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率先开口道:“小姐今日真是太仁慈了,怎么就这么放过了姨娘她们呢应该狠狠教训她们一顿才是”

此话一出,基本就是绝了李姨娘的后路了,佳穗的人证虽然是她的亲姐姐,但胜就胜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佳禾不知道院子里的情景,不可能跟佳穗串供,也就是说,佳穗用给自己留的后路,堵死了李姨娘的前路。

李姨娘登时呆住,盯着地上那锭银子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珠儿一转就扯住了叶远志的袖子,抽噎道:“老爷,妾身确实没有给过佳穗银子,这个叫雨烟的丫头的哥哥是松儿身边的长随,这银子保不齐是松儿赏她哥哥的,她就拿来诬陷妾身了,求老爷明察啊”

“父亲大人此言差矣”叶棠花敛起了笑意,目光中闪动的森然冷意让叶远志都不自觉的有些畏惧,她傲然地昂着头,直视着脸上怒色未退又添了惊异迟疑的叶远志:“棠花几时处心积虑的害过谁父亲大人说棠花诬陷妹妹们,证据又在何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昨日在场的夫人们都已亲眼见证了妹妹的恶行,又岂是棠花三言两语能够为她们开脱的父亲大人口口声声说二位妹妹是棠花的姐妹,棠花倒不知道哪家的小姐不自己住一个院子,也不跟着嫡母住,反倒跟着姨娘住的父亲大人自己把她们扔给了一个下人教养,如今出了事倒来怪棠花和母亲今日父亲和姨娘给棠花一个交代还好,若是不然,父亲大人的宴只管摆,保不齐还能等来太后的懿旨呢”

叶棠花并没有别的意图,每一句话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但长平王自己心里有鬼,就怎么听叶棠花的话怎么觉得她一心求死,再加上叶棠花鼻音重,“安歇”两个字说得含混,长平王一时听岔了,竟听成了“安息”,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他还真没猜错,这叶姑娘真是不打算活了

叶棠花瞥了雨歌一眼,心内暗叹,这个丫头虽然目前还是忠心的,可实在太单纯了,心机根本不够,让她管着日常起居还可以,要是把她带出去,恐怕她被别人卖了还会替人数钱的。

老夫人笑的整个人都快僵硬了:“王、王爷说笑了”

西平侯夫人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叶棠花翻来覆去地惦记好几回了,她死死盯着自家三女儿宋之瑶,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老夫人这句话,就是把话挑明了要护着自家闺女,这些夫人也不傻,只是心里奇怪,这老夫人怎么突然改了这种态度当娘的护着女儿无可厚非,可这种事放到威远侯府,就怎么看怎么诡异

叶昙幽目光中隐含得意,不屈不挠地看着叶棠花,却见叶棠花眸间一丝狡黠闪过,继而便是满眼的痛心。

“你这小贱蹄子,敢在威远侯府里偷东西,你是活腻了吧”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把玉佩还给我”叶棠花脸色都变了,会不会是这一世李姨娘打探到了她和这男子的约定,要扣她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祁敏之冷着脸瞟了李姨娘一眼,这就是那个总对他的小兔儿下手的毒妇么倒真是个蠢物,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恕本王眼拙,不知这位发话的,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夫人”祁敏之冷笑一声,冷眼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