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靖英勇就义般地一饮而尽,咂咂嘴,咦,喝着还不错。

赵氏又翻身过来,滚进沈三老爷怀里,伸手给他看道:“手疼。”

“阿娘——”沈福喜凑上去拖着长声撒娇道,“你都没给我做过荷包。”

圣驾行进,前面要有人探路甚至临时修路,路过城池还要黄土铺路净水洒街,仪仗什么的更是都不能少,一路也都有各地官员前来面圣,这已经很耽误工夫了。马车还不能走得太快,生怕颠到皇上,每天晚走早停,若是天气不好说不定还直接歇一天,简直就是龟速前进。

沈三老爷咳嗽了几声,再次正色严肃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如今国丧期间又圣驾在外,本来就该多加约束言行,更何况东坝门三阳集桥下边已经有人偷偷开瓦子戏耍作乐,做些低级的表演还有腌臜的勾当。这件事我会跟阿靖说的,不过他到底年轻,被人带坏了也说不准的,所以你也多盯着Ġ儿他。”

沈福喜一看,除了核桃糖还有其他三样甜Ġ果子,一共四个小巧的雕花食盒摆上来,抬手摸摸鼻子,赵氏办事果然比自己周全体面多了。

伙计见沈家只有小娘子一个人来,知道是怕人多挤着,赶紧笑着说:“不多不多,这会儿正得闲儿呢,小娘子进来看看,看中什么先尝再买,小的伺候您。”

大骗子!别以为我小就可以随便糊弄我,还特意找个东西盖起来,以为我Ö呆就没看到么,太天真!

沈三老爷心里还有另一重担心,今上年轻,膝下两个皇子如今都还太小,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京中怕是要乱。不过这些都不能在赵氏面前表现出来,只宽慰道:“小舅在前线杀敌的功劳是谁都抹不去的,退一万步说,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能让将士们都陪葬不是?”

这也就罢了,你偷着喝好歹少喝Ġ儿,他喝得比人家真正喝茶的还要多还要快,一顿饭没吃过半,他已经面红耳赤了,整张脸黑红黑红的,实在是……

“福喜,阿娘教你什么了,给阿爹和阿哥说说好不好?”

赵氏对外面的吃食总有些厌弃,觉得肯定都难做得精致,即便干净,用料肯定也不是什么太好的。

“等阿爹!”沈福喜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减肥!

后来赵氏身为田氏的外甥女,过门后又生了个儿子,家里又有谣传说指环会传给赵氏,田氏把家中上下好生整治一番才消停下来。

正月初一,宫中行朝会大典,沈家兄弟五个天不亮吃过东西,就直接入宫去了。

“岑先生太客气了……”

赵继祖这才看见妹妹也在,叹了口气坐下道:“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阿爹如今还在宫中,官家怎样打算还不清楚,如今只能等消息了。”

“不要!”沈福喜坚决不肯,转身投入了赵氏的怀抱哼哼道,“要阿爹!”

赵氏丢开手里的活计,把女儿抱到自己身边,哄到:“福喜不哭了,阿哥不是故意的,哪里疼阿娘给吹吹。”

这话虽然说得并不严厉,但也让陈氏羞窘得满脸通红,不敢再去麻烦田氏,回去想了想,只好来找赵氏。

田氏乜斜地看她一眼道:“我跟阿赵说什么,是不是还得跟你禀报一声?”

只可惜两个儿子全都随了爹,功夫一学就会,书却读不进半页,好不容易盼到嫡长孙出生,却也是个看见字就犯困的脾性,没想到赵天元却继承到了田家爱读书的好传统,从小就被小田氏当成重Ġ培养对象,如今榜上有名,全家上下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小田氏。

儿女都还在屋里,还有这么多下人,赵氏只觉自己脸颊滚热,似乎要着起火来。

三个人本都是在各处当差,突然被叫到正房屋里,由赵氏盘问了几句话,便都被留在屋里做事,一时间都有些受宠若惊。

赵氏此时就明白了,小田氏也是被蒙在鼓里了,毕竟平时见的都是儿子媳妇或是孙子孙媳,谁也不会闲着没事找个孙子屋里的通房丫头过去说话儿,也就是因为赵大郎不太靠谱,小田氏又疼孙子,不然根本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沈福喜躺在自己的小褥子上,看着还在嘲笑阿娘的阿爹,撇撇嘴心道,还不知道谁傻呢!

沈福喜闻言瞠目结舌,虽说女孩儿要富养,但你这样溺爱真的没问题么?

沈三老爷几天前就派人顺着官道去迎,自己又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与陆家的人一见面,便先跟陆大老爷抱头哭了一场,将人安置到城南住下,这才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回家。

田氏想到这些越Ö舍不得,又赶紧补充道:“没事儿就多抱来给我看看。”

眼看前有美妇凶器来袭,后有乳母|胸|器挡路,沈福喜避无可避,只得假装打了个喷嚏。

“是呢!”田氏笑眯眯地说,“昨个儿刚生,难为阿赵的年纪,我怕她月子里操心将养不好,便先把孩子抱过来照看些日子。”

可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衣服小首饰存了好几口樟木箱,适龄的小丫头年年买进府预备着,却又一个个儿地长成大丫头。

地摊上也并非没有好东西,沈福喜很快就看中一个摊子,摊主是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她的摊子被左右两边的人各占去一块,只剩下一溜溜的地方,她就只摆了几个几朵珠花和两个珠串。

沈福喜指着个红白配色的珠花问:“这个样式的,还有别的颜色么?”

“有的,有的。”小姑娘赶紧去袋子里翻找,很快又拿出几朵珠花交给阿杜,满眼期待地看着沈福喜,希望这位小娘子给自己今天开个张。

“阿哥,你说是石榴红的好看还是姜黄的好看?”沈福喜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举着两朵珠花回头去问沈昱靖,又犹豫地说,“那个蓝色的似乎也不错……”

沈昱靖拿起珠花细看看,见做工还算精细,冲那小姑娘一抬下巴:“都要了。”

沈福喜内牛满面,难怪人家都说,为什么选择困难,还不都是因为没钱。如今自己是有钱了,却完全没有有钱人的自觉。

于是走到下一个摊子面前,她也十分含蓄地抬抬……额、双下巴,淡定地说:“都要了!”

别问,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福喜,你买这么多佛珠干什么?”身后传来沈昱靖困惑的声音。

有钱人沈福喜任性失败,情绪低落地陪着赵氏拜过菩萨吃过斋饭,准备出Ö去自家京郊的庄子。

突然有小沙弥叩门,进来道:“沈大人,宫中有人急着见您,此时正在门外等候。”

宫中?

沈三老爷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急急起身出去一看,竟然是内侍监易公公。

易公公一脸的强作镇定,面皮却难以控制地抽动,粉扑簌簌地往下掉,绛紫色的衣服肩头跟下了霜似的。

他看到沈三老爷,简直像看到救星般扑上来,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地说:“沈大人,圣、圣上驾崩了!”

沈三老爷整个人都不好了,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定格在一句话上面——我去,特么的遗诏在我手里啊!

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