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太妃喜不自胜时,德太妃忽然一脸楚楚的站起身,声音柔弱道:“太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论年纪,二王爷比永昌长公主还略大一些,怎的永昌长公主的婚事都有了眉目,二王爷的事却还没个影呢,您不能只为永昌长公主着想,却不管二王爷的婚事啊。”

容太妃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忙福身致谢道:“多谢娘娘不怪之恩。”容太妃本想再给德太妃上点眼药,但看到惠安太后又去笑瞧小公主了,便极有眼色的再道,“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季子清陛下再曲指弹一记元宝小王爷,笑骂道:“你个小鬼头,不喜欢哥哥来这里吃饭啊。”

这话便是说,若是尤家公子在坊间的名声很不好,这桩婚事随时还可能鸡飞蛋打。

惠安太后捧着一只浅口云纹瓷碗,慢慢舀着温甜的雪梨羹吃着,闻言,将瓷碗搁到桌几上,拿绢帕轻拭嘴角之时笑道:“扇扇长大了,也想学着自己吃饭了呗,元宝,喝你的甜羹去,叫扇扇自己玩。”总不能为了满足小儿子喜欢喂闺女吃饭的爱好,就叫小闺女永远不长大吧。

于是,端阳节吃粽子的一幕再现。

碧云嬷嬷看素容嬷嬷拦小公主拦的贼辛苦,便善解人意的温声笑道:“素容,无妨,叫小公主进来吧。”

武三姑娘抹着眼泪,乖乖出去了。

贤太妃唐氏眼光一闪,也跟着笑语开口:“说到太后娘娘的恩典,三姑娘可真是有福气,这才进宫几日,这吃的、玩的、穿的、戴的就不知道得了多少,到底是德太妃姐姐有面子。”

季子珊十分无辜的鼓了鼓胖脸颊——她不玩她干啥呀。

别的太妃嫔在规定的请安之余,还会时不时过来露个脸,以此表示‘太后娘娘虽然慈和御下,但我们不能不懂规矩’,只有德太妃,连半个月的请安之期,也三天两头告假,每次所用的理由,无非是什么心口疼、胸口闷、头疼之类的装病伎俩。

被元宝小王爷牵着肉爪子的季子珊,觉着自己也该亮个嗓门,刷刷存在感,便也扯起嗓子大声叫道:“娘!”

“那哀家更得让德太妃心想事成了。”惠安太后笑道。

武老夫人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急声道:“这……这如何使得,先帝过身还不到两年,二王爷他怎么能……”

武老夫人忙道:“请太后娘娘明示。”

给自己对个冷冰冰的后脑勺,再撅个胖屁股什么的,呃,季子清忽觉奶娃娃真是一点也不好伺候,一忽儿哭,一忽儿又闹,比他这个皇帝脾气还阴晴不定呢。

季子珊和季子清的内心世界异曲同工:看他还敢(朕再不这么玩了)。

出了慈宁宫,没了亲娘和胞弟的干扰,季子清本以为,小妹妹眼里这下得只剩自己了,谁知,被他抱着走的小妹妹,一点也不和自己搞交流,两只滴溜溜的黑眼珠子,只一个劲儿的盯着……刘全顺瞧!

一想到武家现在的处境,武老夫人就忍不住来气,小姑子武老太后抓了多好的一副牌,却被她硬生生打成满盘渣,自己被气死了不说,还连累她的糊涂丈夫被先帝爷赐死,武家现在又被太后和陛下温柔的‘虎视眈眈’着,真不知武家以后会落到什么地步。

众人拾材火焰高,贤太妃唐氏也悠悠的跟上一句:“这宫里日子寂寞冷清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别人闷出一身病来,到底是德太妃姐姐身娇体贵。”

不过,福安宫里却出了点事。

元宝倒还罢了,毕竟年纪小,玩性大,也不知羞羞,小闺女拉他滚让他爬,小儿子能比小闺女玩得还欢腾。

将两位皇姑外加两位皇婶送走后,董皇后自去内殿见惠安太后,只见惠安太后已脱了鞋,正坐在四四方方的大卧榻上,陪季子珊一起玩铃铛绣球。

借着进宫吃周岁酒的名头,四人本想讨好一下惠安太后,以此来给女儿挣个体面,谁知,惠安太后完全不买她们的账,并且还当着她们的面,给本就有郡主身份的季子箩赐下封号,郁闷的四人直咬碎了一口银牙,那廉亲王王妃又没奉承你一句,你干嘛对她的妞青眼相待呀。

慈宁宫里,惠安太后端坐在上首,董皇后坐在略靠下的位置。

呃,卢老爷费尽心思想拍的龙屁股,现在好惨的说。

季子清举起双臂,在幼妹的身边撑起一道防护圈,以免她动作不稳的摔倒,目光却已飘到季子恒身上,明知故问的开口道:“元宝,你做什么呢?哥哥来了,你也不说给哥哥端杯茶?”

惠安太后轻轻一晒,又指着站在定国公夫人腿边的小男孩道:“这个是表哥。”

卢老爷揪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也是大犯嘀咕:“这太后娘娘也……”太圣母心软了吧,他特意送上去叫你奚落仇人的机会,你就这么白白放过了?

季子珊捂着自己肉呼呼的胖脸,啊啊啊的回应皇帝老兄——你是吃不了我,可你会揉人家的脸呐。

其三,哪怕太子日后真的继承皇位,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了,趁着这些年,自家若能利用武家谋一些好处,那自然是再妙不过,只要察觉到新帝有清算武家姻亲的风向,自家赶紧斩断和武氏的联姻,应该也不会被牵连太多,在他家上头,可还有更多的大炮灰顶着呢。

季子珊往惠安太后怀里一拱,舒服的享受拍拍睡。

成功拉着元宝小哥哥到处乱爬的季子珊,在心里感慨,婴孩人生太无趣,她得学着自己找乐子玩啊。

其实,淑太妃窦氏真的是多虑了,就季子清那酷似先帝的长相,外加帝王气势往那一摆,仿佛看到老爹重生的季子轲,腿都有点软好么。

武老太后拿皇帝儿子没辙,便可劲儿欺压皇后,冷待嫡孙。

在兄妹俩玩的异常嗨皮时,季子清的大婚之期到了。

嗷呜张开嘴,季子珊十分乖巧地吞下一口蛋糊糊,只觉味道清淡,没啥滋味,这让季子珊非常怀念各种美食的味道,重新投胎这七个月来,季子珊的生活过的其实相当滋润,嗯,如果除去一身软骨病、以及不能大快朵颐美食之外的话,那就滋润的更完美了。

若是太后母子一直在善待德太妃母子,而德太妃母子却不敬重太后母子的话,那……还真是呵呵了。

呃……

对于在女色上很风流的英亲王来讲,英亲王妃熊氏这样的容貌,自然很难猎到君心。

惠安太后乃是先帝原配,即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自然有教导所有皇嗣的权利。

至于留在京城的皇亲宗室,有廉亲王府,英亲王府,柔嘉大长公主府,仪萱大长公主府。

惠安太后想了一想,点头:“满月就赐封号,也不算太逾越,就依皇帝的意思。”

季子清伸手,轻轻抚摸小弟弟总也不长肉的脸颊,若有似无的轻轻叹气,良久后,才从床边站起,吩咐静立一旁的嬷嬷,“等元宝睡醒了,带他去凤仪宫看太后和公主。”

武二姑娘本以为自己的王妃之位,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谁知,竟然只能当个侧妃,她心里当然很不高兴的说,于是,武二姑娘相当配合母亲,要是事成了,她说不定就能转成正王妃了,反正事情都已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再坏一点么。

当武二姑娘欲悬梁自尽的消息,传遍大半个京城时,富锦候夫人便向宫内投递名帖,希望能面见惠安太后。

惠安太后如今的乐子,除了逗玩可爱的胖闺女,就是逗耍德太妃和武家了,富锦候夫人要演戏给她看,惠安太后哪会不准呢。

于是,次一日,惠安太后就见到了一个伤心欲绝的慈母:“……自小女知道赐婚的旨意后,就整日茶饭不思,前阵子更是忽然想不开,竟要了断她还年轻的一生,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救小女一命吧……”

面对富锦候夫人哭诉武二姑娘‘当不了王妃就要死’的惨状,惠安太后只丢给她一句:“若是二姑娘明年参加春选,哀家未必不准她当王妃,可惜呀,那日在春景殿上……”

然后,送客。

富锦候夫人揣着惠安太后未说完的可惜之语,琢磨到关键点应该在德太妃身上,毕竟那日在春景殿上,惠安太后明显不想订下二王爷的亲事,德太妃偏偏不识趣的咄咄逼人,惠安太后肯定是觉着面子不好看,想叫德太妃给她斟茶认错,所以,到了福安宫之后,富锦候夫人使劲浑身解数,好说歹劝,终于让满心不乐意的德太妃,答应去找惠安太后赔礼道歉。

惠安太后消受完德太妃的赔礼致歉后,十分大方的摆摆手——好吧,哀家就不计较你先前的不恭之罪了。

这就完了?

德太妃忙追问:“那二姑娘的侧妃懿旨,可否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据嫂子分析,惠安太后会给二侄女赐侧妃之位,是因为自己在春景殿上太不给她面子,只要自己好生赔礼,惠安太后应该会撤回先前的懿旨。

惠安太后当即义正言辞道:“哀家当众下的懿旨,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望着脸色几欲扭曲的德太妃,季子珊默默对手指:太后亲妈呀,跟你一比,窝根本就不调皮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