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武氏面色一变,冷声斥道:“你……简直放肆!”

季子珊砸巴砸巴小嘴,吃货怎么了?

小闺女乖乖的趴在腿上,活似一只懒洋洋的小奶猫,惠安太后一边给她顺着毛,一边笑应道:“叫她们明天来吧,哀家在宫里正无聊,她们来了,刚好和哀家聊聊天解解闷,也让哀家听一听江南的风土人情。”

柔嘉大长公主说‘传宗接代’这四个字时,声调明显拉的甚为异常,讥笑之意十足。

唔,她还真是蛮期待的,毕竟,小元宝哥哥再美萌,大金腿哥哥再暖心,她也得发展一下第三春不是,她是个女孩儿,还是要交一些能够吃喝玩乐外加聊天八卦的好姐妹滴,于是乎,季子珊扔了手里的铃铛绣球,举起自己胖莲藕似的小胳膊,表示十分热烈的同意。

像五月初五的端阳节,一应的皇亲宗室以及权爵人家,大多都能收到御赐的粽子,某些正得重用的门户,还有额外的赏赐,古玩、绸缎、珠宝等不一而论。

双腿站不稳没关系,季子珊是个攀爬小能手,在厚绒地毯上哼哧哼哧爬几下后,便将双手摁到其中一根红木支底上,试图将坐在木马上的季子清摇动起来。

不足周岁的小婴儿,是没有理智可言的,遂季子珊只管放飞自我的哼哧哼哧往外冲,直到抱住季子清的一条小腿,再仰起美玉明珠般的小胖脸,兴奋的叫唤:“哥……哥……”

约摸巳初刻时,有穿着水绿色服饰的宫娥,入殿恭声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定国公老夫人和宁小公子已经到了。”

“你娘家人再入宫探视的时候,你记得问好日子,回头告诉哀家一声。”叮的一声,惠安太后将手里的茶盏,搁回手边的花梨木条几上,温声道,“哀家累了,就不留你多坐了,你素来身子病弱,还是好生回去将养着吧。”

惠安太后揉着小闺女胖嘟嘟的脸颊,轻哼一声:“她娘倒是个行事稳重的,也算知趣懂礼,可惜,生的一儿一女都不随她。”

“哪能呢?”碧云嬷嬷举起软和的帕子,笑着给小主子擦嘴角,“武家没讨到准确的说法,当场就气急翻脸了,说要找宫里给做主呢。”武家在皇宫里的依仗,就是德太妃武氏和二王爷季子铭,但这母子俩,一个无权,一个无势,到最后,这件事肯定会延伸到太后和陛下这里,“娘娘可要替武家……做主?”

虽说武家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被彻底打回原形,但武家及其姻亲强势挤入勋贵圈的情况,却活生生一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生动写照。

“好孩子,这几日事多,你恐怕要受些累了。”惠安太后一语双关的说道,一是儿媳妇初登皇后宝座,什么封后大典、结识宗亲、接见各府诰命等事宜,都是要在三日内完成的,二是长子初碰温柔乡,床笫之事只怕会略贪一些,“待事都忙完了,哀家再把后宫之事交托给你。”

说到底,生母其实算是被自己气死的,两年多以后,在素来身康体健的宣仁帝,被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病症,击垮在病榻之时,他对被自己气死的母亲,又生出不少的愧疚悔恨之意,因而关照皇后和太子,尽量照顾德妃和二皇子,不要太与他们为难。

面对宣仁帝的再一次服软,不待武老太后心满意足、小武氏欣喜若狂,宣仁帝又另下了一道重磅级的旨意,封年仅五岁的嫡长子季子清为一国储君,命他每日可随自己一起临朝听政。

见季子清和弟弟妹妹玩的一脸幼稚,惠安太后失笑着摇了摇头。

季子清身子一歪,也侧倚到盖着小被子的妹妹身旁,口内轻叹道:“叫朕也看看小皇妹,怎么就叫她的小元宝哥哥这么喜欢呢……”伸指头轻轻摸了下幼妹的小嫩脸,季子清轻笑道,“这倒是个小包子脸……”又伸手去捏季子恒的小脸,语气很是温柔耐心,“元宝,你看扇扇吃的多胖,你……”

太后娘娘方才所言‘多日不见,子铭倒是长高了好些’,这句话明着听,的确是在关心二王爷。

季子恒忽闪忽闪眼睛,声音甜糯道:“那就是……九月初二了?”

一旁的素容嬷嬷,随即轻轻打开明黄缎的小襁褓,露出一只秀巧的小脚丫,口内也温声嘱咐季子恒:“五王爷,小公主睡的正香,你一定要轻轻的摸,知道么?”虽说季子恒一向乖巧懂事,素容嬷嬷仍担心季子恒失了力道分寸,伤着娇弱的小公主,便亲自做了个示范,“要这样,轻轻的摸,记住了么?”

瞅着这些昔日从未放进过眼里的宫妃,如今一个个落井下石,德太妃武氏心底愤恨之极,强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只目光一抬,望向悠然靠在迎枕上的惠安太后,温声笑问道:“怎么不见五王爷?臣妾记得,太后娘娘最疼五王爷,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今儿怎么没见?”

二皇子叫季子铭,今年十三岁,由武德太妃所出,武德太妃出身富锦候府武家,与先帝的生母武老太后同出一府,武德太妃的品级,曾高至皇贵妃,皇贵妃形同副后,不过,因武老太后之故升为皇贵妃的武氏,最后,也因武老太后的缘故,再降回德妃之位。

季子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哦,母后,这是沙子眯眼睛了,哥哥教过我,只用吹一下就好了,我给母后吹一吹吧。”

生而无父,那就让他这个兄长……代替父职吧,季子清默默地想道。

旁观的惠安太后笑了一笑,拎住也要往上凑的季子恒,温声道:“元宝,你已经和妹妹玩很久了,该去书房学写字了。”

季子恒露出一脸的依依不舍,微嘟小嘴祈求道:“母后,让我再和妹妹玩一会吧,好不好。”

惠安太后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瓜,语气温柔的坚持:“元宝要听话,母后不是教过你,君子重信守诺,已经到了读书的时辰,你若是贪玩不去的话,可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了,元宝想当君子,还是要当小人?”

想当君子的季子恒小朋友,只能朝大哥哥和小妹妹说拜拜。

季子恒离开殿内后,趴在季子清腿上的季子珊,已自己翻过来后背盖儿,抱住大金腿哥哥的胳膊,吐字模糊的提要求:“哥……飞……飞……”举高高再转圈圈的游戏,现在是季子珊‘小朋友’的心头大爱,每逢季子清陛下过来,她一定得玩上一把。

季子清板着脸,拿眼睛瞪胳膊上的扇扇牌挂件:“想玩飞飞,你刚才还敢不理大哥哥……”

季子珊抱着大金腿哥哥的胳膊,用力的撒娇蹭蹭:“飞……哥……飞……”人家不懂事嘛。

季子清一惯是拿妹妹当亲闺女疼的,见她这幅牛皮糖又缠着玩的架势,顿时就卸去了帝王威仪的矜持,用手掐扣着她的双腋,在殿内飞转了好几圈。

季子珊‘小朋友’当即乐成了一只咯咯咯叫的小鸽子,稚嫩|奶气的笑声在殿内不绝于耳。

逗妹妹玩了一会儿,季子清又在卧榻边坐下,手里捏着幼妹胖乎乎的嫩脸蛋,口内和惠安太后说道:“母后,德太妃今儿开始作怪了?”他要忙前朝之事,后宫里的动静,都是母亲替他看着,偶有些动静稍大的,刘全顺也会及时告诉他,所以,宫里去富锦候府传旨的事儿,季子清没来慈宁宫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惠安太后望着小女儿皱起来的包子脸,笑道:“称不上什么作怪,大概是又想出风头了。”

季子清冷哼一声,表情不悦。

惠安太后瞄一眼冷漠脸的长子,柔语笑道:“清儿,后宫里的事,你不用操心,自有母后替你看着。”嘴角微弯的笑了一笑,“德太妃想出风头,哀家就让她出大风头。”还是那句话,德太妃想做什么,她都会满足她,但最后会酿出什么样的结果,那可由不得她。

季子清忽然微微一笑:“儿子愚钝,不知母后这回又做的什么打算?”

上次母子俩合伙儿坑武家,季子清陛下表示,坑的好愉快,他早就等着再一次坑武家不商量了:“需要朕做点什么么?”

“这回又不牵扯外臣,何须皇帝出手?”惠安太后无语的嗔了一下跃跃欲试的长子。

不过,她也明白,自长子懂事起,就对‘武家’充满了厌恶,武姓的祖母不喜冷视他,武姓的妃妾敢挑战他母亲的正室权威,流着双重武氏血脉的二弟,也敢对他这个嫡出兄长蹬鼻子上脸。

搁谁身上,只怕都会相当不爽。

如今终于自己当家做主,不好意思,她和她儿子都没有不计前嫌的心胸。

能在皇宫里浮沉多年的太后和皇帝,会是光辉圣洁的圣母和圣父么。

嘴角微微一扯,惠安太后口气冷漠:“福安宫又不是德太妃一个人的地盘,她想春风得意,也得问问淑太妃她们答不答应……”德太妃以前敢对她不恭不敬,那是有武老太后撑腰,如今,淑太妃等人敢随心所欲的和德太妃挺腰子,自然有她在后面做主。

过往种种的恩怨,可不会一笔勾销,要怪就怪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吧。

“再有,武家的那个小丫头不过五岁,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倍受宠溺的,皇宫是个处处讲规矩的地方,她一个外臣之女,若是不懂规矩,德太妃也不教她懂规矩,自会有旁的人告诉她规矩。”惠安太后轻轻揉着女儿的小手掌,“小孩子受不了了,自然会吵着闹着想回家……”

季子珊鼓着胖包子脸想了一想,有点明白了。

古代讲究皇权至上,武家小姑娘身为官家之女,若是来皇宫里住着,有品级的后妃娘娘,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着,宫里的皇子和公主,她也得恭恭敬敬的让着,但凡她有一点出格的地方,自有人一口一个规矩的砸下来。

人家在自个儿家里,本来当的是千金大小姐,一来宫里,反倒要变成受气包,心性还不稳定的小姑娘,哪会不想着离宫回家……

“娘家的侄女能来宫里陪着,不管是对德太妃,还是对富锦候府,都是莫大的荣耀,这么出风头的事,当然要叫整个京城都知道知道。”惠安太后笑的意味深长,“眼瞧着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外宫诰命都会来宫里赴宴,哀家给武家的恩典,正好叫她们都亲眼瞧一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