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靖有些纳闷,他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但有心之人若想打探怕也是有些难度的。这黑脸大汉一看就是常年在庄稼地里劳作的穷苦人,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会知晓他的身份才是。

“玉儿,是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男人哽咽道,“爹爹没用,没办法再为你遮风避雨。我可怜的玉儿,你上无父母倚靠,下无兄弟扶持,日后、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感受到丝丝“恶意”,中年男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不知主子想怎么处置这几个口出妄言之人?”

雪雁恨不得打自己两下,终于可以回家了,她又提回京城的事情做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自己尚且觉的扬州更自在些,更何况是姑娘?

“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梅妃送出宫下葬了!?”

也不怪水靖没有雅兴,作为太祖皇帝的嫡次子,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不需要表现的太好,所以很懂得藏拙,因为太祖不需要一个有才能但没有继承权利的皇子。而太过放纵的后果,就是他对着月亮搜肠刮肚,也只能勉强想起两三首和月亮有关的诗词。

贾赦含糊的说道:“哪有全部。不还有些挂在我书房里的吗?”

张显芳是张老太公的老来女,又是唯一的女儿,素来宠爱的紧,此番带领张家人回老家却将张显芳独自留在京城,已是不舍得厉害,谁知没过多久就传来张显芳和长外孙贾瑚的死讯,张老太公急怒攻心,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几个月,终于离魂仙逝。

“可是那都是人命啊……”林黛玉神情恍惚。

而林黛玉却是第一次到街上。虽然出过一趟远门,但她几乎都是在船上和马车上渡过的。船上还好些,能倚着窗户欣赏江上的风景,但坐马车的时候,她却只敢斜着眼睛从露着缝隙的窗户偷看外面。

听了来人的汇报,文东延摇了摇头,看向水靖,慢悠悠道:“您现在相信我说了的吧?”

“也就是说史侯爷是不是真的死了根本没人知道。”文东延叹了一口气,“若这大牛真的是史侯爷的话,果然是失忆了。”

水靖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缓缓开口道:“十两银子。”

文东延回道:“与普通农户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男人是外乡人,然后入赘到了徐家村。”

不过不是水沐就好,虽然她不认为自家那个冷酷的儿子能说出这些话,但若是林黛玉误以为水颜是被他哥哥带歪的,进而影响了对水沐的印象,那可就不美了。没看到林黛玉已经震惊的呆在那里了吗?

“你怎么把她也给带过来了?”水靖忙跑过去。

贾赦觉得这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实在有些难受,见林如海惊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直接将棍子自己手里,指着贾琏吹胡子瞪眼道:“你说说你干的那都叫什么事儿!你爹我听着脸上都臊的慌。得亏你姑父和你表妹没出事儿,要不你连跪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怪不得都说不打不成器,我看你就是被打的太少了。只有把你狠狠地打一顿,我看你才能记住这些教训!”

“爷好像梦到……儿媳妇了……”

文东延不慌不忙侧过身子。

“瞧把姑娘乐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雪雁打趣道。

水靖:“……”

水靖有些明白文东延的意思了。

贾琏张了张嘴,很想斩钉截铁的说“是”,但看到贾赦嘴角嘲讽的笑意,又给吞了回去。林家的钱是要补荣国府亏空的,等林妹妹长大了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呢!他爹又是个混的,现在说的太满的话,以后他可有的排头吃。他于是折中的一下,模糊说道:“以后林妹妹总归是咱荣国府的人。”潜在意思就是她的嫁妆还是荣国府的,给不给都一样。

林黛玉抿嘴笑。

羡慕中带着可惜,可惜里又伴着心疼,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等轿子落下,轿帘打开,贾琏才惊觉已经到了地方。

雪雁以为林黛玉说的是贾家奴才的事。贾家奴才最是嘴碎,背后经常说主子的闲话,她家姑娘也被说是爱使小性儿,还说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一会儿再将他唤过来。先派人去监视贾宝玉,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贾赦说,老太太和二房将他这一年多送去的节礼几乎都昧下了,那他给黛玉备下的嫁妆呢?他肯定会把贾敏的嫁妆和林家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全都留给黛玉做嫁妆。只是他们会交还给黛玉吗?

他们见屋子中间站了个陌生婆子先是愣了一下,林黛玉倒是认了出来,激动道:“林大娘,是你来了?”

贾赦似乎早就料到林如海想要知道什么,未等他开口,就做高深状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千真万确,我可以指天发誓。你若还不信的话,可以把黛玉接回来,问问黛玉和她身边的人,那时候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了。”

林如海只觉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耳朵里嗡嗡直响,“你说黛玉怎么了?她在荣国府过得不好?”

贾赦总算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冷笑一声,使劲一甩,林如海被他推的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支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始作俑者——那声大吼的主人贾赦。

水靖此时正懒洋洋的坐在正堂的上位,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看向外面。他刚午睡醒,精神还有些萎靡。直到看到贾赦领着林如海进来,他才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来。

林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了,老爷。要不要再把今年下面上贡的白狐皮斗篷给姑娘送过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担忧一家老小生计问题的黑脸大汉再沉不住气,低声道:“俺刚才去葛先生那算了一卦,他说除非有贵人相帮,否则俺一家老小都有危险。”黑脸大汉小心翼翼瞅了水靖一眼,“就是他让俺找您的。”

想到这,水靖把那两个银锭子装进自己口袋,又把银票推向老者,“抱歉,在下真的无能为力,还请另请高明。”

水靖哽了一下,“爷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水靖不觉又使劲压了压扳指,文东延鹅毛扇顿了一下,重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两名暗卫一动不动,却也竖起了耳朵。

这么想的不只他一个,重九试探的问道:“爷,贾大人的委屈小的也知一二,不如小的先给爷说说?”

水靖敲敲桌子,不满意道:“眼睛往哪儿看呢!说说吧,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他皱了下眉头,“该不会整日的强抢民女、混迹青楼、仗势欺人吧?”

重九则眼观鼻鼻观心,思索着文东延口中的‘妙’究竟是好话还是讽刺。

虽然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甄封氏,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甄封氏倒真的处出了些感情,也希望她将来能有个好结果。跟在主子的身边,只要忠心,不说荣华富贵,但平安富足的过完一辈子却是没问题的。还有英莲,那长相放在普通人家就是妥妥的祸水,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但主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有时候藏木于林,也是生存之道。

她从封家出来以后,因着害怕家里人追上来,也不敢在县城里多做停留。但到了郊外,白天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在夜色下显得十分阴森可怖,她心生害怕,不敢再往前走,便找了个破败的关公庙休息了一晚,直到天亮才继续赶路。

而拐来的孩童,大部分都集中在金陵买卖。

封家二奶奶凉凉道:“大姐,你已经克的夫家家败了,难道也想让娘家人也跟着妻离子散不成,你这心肠可真够恶毒的。”

水靖哼了一声,“爷管你相不相信,只要那甄封氏相信就好了。倒是你,爷还没找你算账呢!”他拿起签筒把竹签全都倒出来,哗啦啦的一阵声响后,竹签乱七八糟的落在桌子上,他随手拿起一根竹签扔向文东延,没好气道,“你这签文做的也不尽心了吧,全都是‘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这句话。”

太祖圣文皇帝与太穆皇后感情颇深,即使披上龙袍登上皇位,也从未有过不甩糟糠充盈后宫的念头。纵使多有世家之女小家碧玉在御花园与□□来个巧遇,但直到太祖驾崩,后宫里依旧只有太穆皇后一枝独秀。

嗖嗖——

这一日,眼瞅着日落西山,这个算命先生又要落入“没有开张”的窘迫境地,此时从街口却走来一群虎背熊腰满脸凶相的大汉,不大的眼睛里隐隐泛着凶光,而他们的腰间,全都配有一把黑鞘钢刀。

周围的小商贩们一看到他们全都瑟缩起了身子,低着头不敢言语。出来买东西的百姓也都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快速朝着相反方向离去,唯恐碰到这群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