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韩子明和林氏早早起床,给家畜家禽喂了食,等林氏拾掇好了纸篮子,这才叫三个娃子起床。

“这风是雨的头,风来雨不愁,恐怕要有一场不小的雨啊。”

院子也不小,鸡鸭就这么乱跑着,韩国龙坐在躺椅上,一副吸大烟的模样抽着水烟,吞云吐雾的,看到两人之后,赶紧站起来,笑着朝屋里喊道,“孩子他娘,铁墩带着小玉来了。”

韩玉披了衣服下床,拖着鞋,迷迷瞪瞪揉着眼睛出来,林氏看到后笑呵呵地说道:“小玉,你小孩子家,长身子呢,不多睡会儿,起来这么早干啥!”

让他这么积极蹦出来的动力,是想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的农村生活,所谓的打牙祭是怎么举行的。

因为气愤哥哥被欺负,韩玉想替他出头,却被石头砸破了脑袋。

风水,在古代,特别是农村,是非常讲究的。选址盖房、死人下葬、出行的方位……统统都要找风水先生或搬着老黄历看看,预测吉凶,还要考虑对现在人和对后代人的影响妖孽毒宠:喋血佣兵妃全文阅读。

“我把饭做锅里,去看看六婶子,等会儿好了你们先吃。”

林氏放下篮子,去井边洗了洗手,就钻进了灶屋里,韩玉也跟着进去帮忙。

韩玉个头小,在地锅前的小木凳上坐着,仰着小脸说道:“娘,等会儿我也想去看看。”

“这死个人,有啥好看的,从小嚷着怕鬼怕鬼,不哄着都不睡,现在不怕啦?”

林氏系上围裙,舀了几大瓢水往大锅一倒,淘了小半碗米倒进去,放上篦子(bi,第四声),在篦子上摆了六个杂面馍馍,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她擦干了手,脱了围裙,说道,“你要是非得去,等锅里熟了,吃罢饭再去,跟你爹说,好好吃,不用给我留。”

林氏急匆匆就出了门口,沿着胡同往北走了。

韩玉有些按捺不住,往灶火里填了两根劈材,跑到灶屋门口,探出头,看到韩冬和韩俊正蹲在堂屋门口玩石子儿,便小声叫道:“大哥,大哥。”

“你这鬼灵精,叫大哥干啥?”

韩俊扔下石子儿,走过来,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鞭子),笑着说道。

“大哥,那个,我想跟娘去六爷家里看看,你能不能帮我烧会儿火,一下就好。”

韩玉低着头,对戳着两根食指,装萌卖傻地说道。

韩冬把她鬓角落下来的一些散发给理到耳后,说道:“哎,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快去吧,大哥来烧就是了。娘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给你抢着烧,你抢不过。”

韩玉瞬间笑开了花,说道:“大哥,你真好。”

“傻丫头,我是你大哥,我要是不对你好,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人家也没空对你好啊。”

韩俊把她的头推了一下,说完就钻进了灶屋,去烧火了。

虽然不知道六爷家里怎么走,但听着北边乱哄哄的声音,韩玉顺着走过去,沿着胡同走了约莫有一百米,一转弯就到了。

韩明山的家,和寻常农户没什么区别,大门和堂屋都是朝南,东、西、南三侧各有一间大屋子,也是因为儿子都没分家,在一起住着。院子有百十来个平方,种着几棵槐树,还有两棵柿树,郁郁葱葱的。树杈上挂着两个笼子,里面分别是画眉和鹌鹑,不时叫上几声,但再美妙的声音也都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过来的都是韩氏一族的人,清一色是大人,小孩子都害怕,不敢来。

“咦……我可怜的儿啊,养活了这么多年,说走就走了啊……这小的走了可以再生,你这一走,娘现在可没本事生了……”

堂屋东间里,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传出来,韩玉踮着脚尖,透过窗户看进去,这妇人有五十多岁,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另外几个妇人,林氏也在内,去拉她,让她坐在床上,她头发也扯乱了,满脸的泪,屁股刚刚坐上床帮,她又挣扎下来,再次蹲坐在了地上,哽咽地嚷道,“别拉了,我想在地上坐一会儿,我想我的宏信儿……明儿个我的儿就得埋进地下了,我的儿啊……老天爷这是纯心不想让我活啊……”

这哭丧的妇人是韩宏信的娘,韩玉的六奶奶——胡氏。

一般来说,按照风俗习惯,人死之后,在棺材里躺着,放在灵堂三天之后再出殡(下葬),但考虑到现在天气热,尸体容易坏掉,韩氏几个老白子统一了意见,明天下葬。

韩玉又沿着墙根到了堂屋门口,韩明山正一口一口抽着水烟,不时长叹气。

“就照风水先生说的,择块地重新盖吧,刚好东边有几块空地,你要的话,我给你安排一块恐慌沸腾最新章节。”

一个相貌四十多岁的男子,鬓角已经有了发白,颇有气场地说道。

“子丰,先别急这事儿。这些个风水先生口口声声喊着我家宅子大凶,我必须搞清楚这凶在哪里!否则,打死也不搬!”

“啪”的一声,韩明山一拍桌子,放下水烟壶,站起来朝着外面喊道,“宏亮,你去请张思虎过来,就说是我请的,让他好好看看,其他风水先生说的我不服气!”

这韩明山的声音刚落,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尖叫:“啊!”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被一个男子死死拽住。

这年轻妇人是韩家门上的一个年轻小媳妇,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韩明山的三儿子——韩宏成。

“宏成!你这是干啥子!放手!”

韩明山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切齿,大声怒吼,随后操起了老绑(扫帚),拨开人群,任谁也拉不住,二话不说就使尽全身力气往韩宏成的身上打去,“你这混账畜牲,还不放手,你哥刚走,你这是想气死我!”

谁知韩宏成就是不放手,死死地拽住那女人的胳膊,很快就渗出血来。

“都过来帮忙!把他给我拉开!”

韩明山把他打得身上都是血痕,眼看着自家儿子发了疯似的,打死不放手,他连忙喊道。

几个壮汉上去抱住韩宏成,另外几个去掰他的手。

“喀嚓……”

周围人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细微声,几个男子吓得连忙放开,不过那女人已经挣脱。

韩玉看着韩宏成,也不过二十多岁,皮肤黝黑,就是寻常的农村男人装扮。

手骨断裂,这是非常明显的,手指头都耷拉着,但韩宏成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傻呵呵笑了几声,忽然躺在地上,嘴里吐白沫,黑眼珠子都没了,全是白的。谁都不敢上去拉,就这么看着,忽然,韩宏成站起来,眼珠子仍是全白,张嘴说话,语速很慢,听起来叫人身上发毛:“爹,娘,我是宏信啊……我是宏信……我死的好惨,底下太冷,给我烧几件棉袄下去……铁娃不知道跑哪去了,就我一个人,没个伴儿……把我媳妇儿也烧过来吧。”

“鬼附身!”

本来几个人还想上去拉一把,有人喊了一句,周围人吓得立马躲的远远的,一个个浑身发毛,大热天的身上发冷。

韩明山和从屋里奔出来的胡氏听了,也都惊到了。这声音这语调,完全就是韩宏信的,没有二样。

韩玉再怎么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对鬼神是从来不相信的。鬼附身这种事电视里见到过,这现实中碰到,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你说信吧,那是三观尽毁;不信吧,但就发生在眼前,别提多真了。

“小玉,你怎么跑来了!”

正当韩玉看着出神,林氏上来抓住她的手,抱她起来,这让没反应过来的韩玉猛地一颤抖,林氏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不叫你来,不叫你来,你非来,现在害怕了吧。走,咱躲远点。”

“宏信,走了就走了,你要啥爹都烧给你,爹求你了,别再回来害人了,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