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人没有让韩墨察觉出恶意,但韩墨还是觉得不要扯上关系的好。甸甸怀里快四十两的银子,回头招呼已经能动的郭大叔把摆摊的东西收起来,一刻不停的驾马出城。

想到这里,柳姨娘又想起了大杏,怎么想都感觉大杏配不上刘震舫,反而是心思单纯热情可爱的二杏更加和她的心思。柳姨娘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天才一早,就赶忙起来忙活一家子的吃食。

韩墨看了眼那被劈了一地歪歪扭扭的柴,微微蹙眉,刘震舫给她的印象太不好,她本人对他反感的很。但看在柳姨娘从眉角都露出来的喜意,到了嘴边不屑的语言又吞了回去。

幽幽如深潭般的眼眸好像是在看着他,又好像穿过他的身体正在看他身后的某个东西。刘震舫连后脚跟都乍起,强克制着自己稳当的将衣服放到韩墨的手里。等韩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紧绷的背不自觉的松了下来。刚刚的韩墨给他的感觉太幽森了,好像随时都会变做鬼魂将自己怎么样。夜风通过墙上的破洞吹来,刘震舫一个激灵,伸手往背后一摸,竟然出了一身的虚汗。

不能跟你多待会,多攀点关系请你吃饭有个屁用!刘孝德不禁在心里暗骂出声,但话已出口,反悔是不能了。回头望了一眼兄弟们那么多渴求的双眼,刘孝德咬咬牙,叫来了个小兵,将买饭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厚着脸皮抓着缰绳不放。

柳姨娘的脸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做了坏事。韩墨心头火起,重重的放下碗,冷冷的瞪向刘震舫。柳姨娘显然听见女儿要发怒,怕女儿又要赶刘震舫走,连忙端起碗,三寸金莲的小脚如同有人在后面赶着一般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我给少爷送房间里去!”

韩墨微微点头,示意郭大叔走人,她还想赶回去吃晚饭呢。

黑虎跟他的婆娘交代了几句,就朝郭大叔告别往地里去了。

“差大哥可是要搜车?”随着车厢的门轻轻的被推开,清脆的童音传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掀开车帘接着一身高不足一米的孩子在那仆人样男人的帮助下下了马车,站立在刘孝德的面前,静静的仰头看她。

骨碌碌的马车在乡村小道上幽幽的响起,韩墨轻轻的掀开了车帘子,墨色的瞳子望向天空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柳姨娘碗也没来得急洗,先给韩墨和郭大叔做了中午的吃食,拿前天的食盒装上,让他们带着中午吃。

郭大叔掏了马。韩墨爬上了马车。倒在经过柳姨娘收拾过地马车上闭目养神。乡下地路况不是很好。马车一颠一颠地。车帘微动。调皮地轻风趁着车帘动地时候将沿路地田野香送了进来。韩墨不禁深嗅一口。经过夜露地洗礼。这田野香更加地沁人心肺。四肢百骸都松散了下来。一点点米黄地日光映在微眯着眼睛。神色慵懒地少女身上。宁静地气息随之轻漫地散开。

好一幅画卷。

城门在韩墨地眼睛要闭不闭地时候到达了。掀开车帘。一米阳光洒在她地脸上。那双如深潭般地眼睛轻轻地睁开。幽幽地墨色。那些米黄地阳光一经接触。仿佛就被尽数吸入一般。

并不浓密地眼睫毛微微一眨。目光掠过城门口欣喜若狂地几个兵油子。韩墨地嘴角已经漾起了丝微地笑意。

好多地肥羊呐。

刘孝德早早地就认出了韩墨地马车。不顾那些接受盘查地人。急步迎了上来:“小姐终于来了。”

韩墨轻轻点头:“差大哥辛苦了。”打好了关系,银子是不是就可以多要点?

刘孝德亲自牵马,隔着车厢道:“小的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小柱不等头儿发话,抱着一篮子东西跑到韩墨的面前,还没有说话,眼睛先红了,弯腰向韩墨重重的行礼:“多谢小姐当日提醒,如果不是小姐好心提醒……小人……的母亲就”话到这里就哽住了。

刘孝德见王小柱抱着那篮子东西半天没有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连忙踢了他一脚,在王小柱不解的目光下朝他怀中的篮子里努嘴。王小柱恍然大悟,双手捧上盖了蓝花布的大篮子:“还请小姐收下!”

韩墨呆了一呆,她可没有想过要收人家谢礼的。这时郭大叔在她的身边低声道:“小姐,收下吧,这样也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韩墨看了眼敦厚的郭大叔又看了一眼王小柱,也许,老实人才能体会那唯有报答了恩情才能心安的情绪。对方头上那依旧冒油的蓝色兵帽子就在她的眼前晃悠着。韩墨再也没有犹豫,伸手接过那一篮沉甸甸的东西放到了车厢里。

刘孝德在一旁笑道:“王小柱几天来都抱着一篮子东西就想着能报答小姐。”

韩墨哦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表面毫无波澜,心里却是翻江涛浪。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因为她的提醒而感谢她。

人与人是不同的,你不必为了别人对你的态度而失了本心。耳边犹是韩琦温润的话语,韩墨不觉的呆了,眼前似乎就是韩琦背光而站的身影,淡金色的阳光从他的背后洒出来,给他镀上了圣洁的光芒,他温和的笑着,目光柔柔伸手抚摸她的脸。

“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有这项本事而讨厌你,最少我就不讨厌。”余音袅袅,温润的话语消失在韩墨的耳边。

韩墨墨玉色的眸子直直的盯向王小柱的眼中,那里面,那里面,没有厌恶,虽说感激的神色里夹杂了一丝畏惧,但比起以前,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刘孝德不解的看韩墨直勾勾的盯着王小柱发呆:“小姐今日来可是要摆摊?”

韩墨微微一愣,就清醒了过来,目光投注向刘孝德,答道:“是的,差大哥可知道哪里有轻便的桌椅卖?”眼光扫过刘孝德身后快十号的兵油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算,一人三两,那应该能有将近三十两吧?想想那三十两银子,韩墨的唇角泛起了微笑,看向那些兵油子就好像饥饿的人看见了几只咩咩待宰的肥羊。

接收到韩墨‘意味幽深’目光的众人,齐刷刷的掉冷汗。不用说,韩墨想要的东西还是刘孝德给收拾齐全的。摊子摆好,笔墨纸砚齐全,郭大叔牵了马车在一旁等候。韩墨买的椅子是带扶手的,已经是家具店里最小的一套东西了。

韩墨的身高勉强能够上桌子的高度,她整个人坐上去只能显露出小小的身子。胸口以下的地方全部埋没。

打量了下四周,韩墨的目光就落到了站在她面前,有些举足无措的兵差上。兵差报着生辰八字,韩墨卜完了卦,写好了纸交给面前的兵差,三两带着银褐色的银两就摆在了韩墨的面前。

将三两银子收到怀里柳姨娘做的贴身小兜兜中,韩墨的目光就落到了轮由来卜卦的下一个兵头子上,几乎是三分钟卜完一卦,流水似的银子不断的填充着韩墨衣领里的小兜兜上。

不到半个时辰,那些兵差就算完了,欢喜的有,悲伤的也有。总体看来欢大过于悲。韩墨在这里其实存了小小的私心,那就是她不会把那些大灾说出来,只是挑一些运道好一些的时候指点。

早就学乖了不是么?她对自己这项本事是有绝对的信心,运道好的时候,人家会说她算的准,有灾的时候就怪不得她,你又没有问她。

在这点上,韩墨无疑是做对了。其实这件事情,就像喜鹊和乌鸦的区别,人们自古以来都是喜欢喜鹊的,却十分讨厌乌鸦。原因无异于就是,一个报的好消息,一个报的坏消息。

韩墨选择做喜鹊。

忏悔,忏悔,米有存稿的渔渔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