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夫子说我最近书念得又快又好,天天夸我!老祖宗和母亲也夸过我好多回了!才不会训斥我呢!哼!”

李老夫人笑着笑着,涌出眼泪来,

还有醉蟹,背壳青亮透明,壳里的膏黄和肉,极鲜极软,用力一吸,满嘴鲜香,还有股浓郁的糟香味,李小暖想得口水几乎要流出来,轻轻推了推古萧,低声问道:

“菊影姐姐昨天说,菊晚亭那边的菊花今年开得出奇的好,这两天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咱们现在过?要不过几天残了,就看不到了!”

古萧掀帘进了屋,这一阵子,他天天都是一天几趟的过来,呆在松风院的时候比在自己院子的时候还多,小丫头们对他的到来早就习以为常,连声通传都省下了。

“泡的什么茶?”

李小暖挑着眉头,脸上露出苦笑来,冬末看着李小暖的神情,肩膀耸拉了下去,声音也低落下来,

“嬷嬷这话说得也是,我看,姑娘的衣服,还有这院子里的坐垫、被褥、帘子、帷幔什么的,倒不如领了料子出来,咱们自己做,老祖宗的衣服,就从来不让针线房的人做,都是瑞萱堂几个大丫头自己做出来的,我以前还给老祖宗绣过两双鞋面呢!”

魏嬷嬷仔细的说着,李小暖认真听着,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六日,古萧和李小暖下了早学回来,见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着搂着古萧,命人端了极小的一碗一根面过来,看着古萧吃了,笑着说道:

古萧拉着李小暖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伏在桌子上,取过李小暖影的字仔细看了看,转头看着李小暖夸奖道:

冬末微微垂了垂眼帘,笑着曲膝答应了,转身出去,片刻功夫,用帕子托着两窝燕窝和几块冰糖过来,李小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又掂起燕窝对着光仔细看了片刻,才放回到冬末手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古萧怔了怔,忙往李小暖身边挨了挨,好脾气的哄着她,

李小暖眼珠微转,接着吩咐道:

“咱们往后还能有什么东西好收的?就是这个耳屋,都得是空着的,倒不如……”

李小暖忙放下杯子,直起身子往匣子里看去,她还没见过银子是什么模样。

三人正说话间,周嬷嬷引着三十来个小丫头进了屋,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三排,周夫人站起来,挨个看了一遍,先点了四个粗使丫头出来,又来回看了两遍,点了五个年纪大点的丫头出来,周嬷嬷轻轻挥了挥手,斥退了余下的丫头,垂着手站在旁边等着吩咐,周夫人又仔细看了一遍五个丫头,转头看着周嬷嬷问道:

周夫人忙笑着点头应承着,李老夫人接着吩咐道:

李小暖耷拉着双肩,垂着头,情绪低落的坐在船舱里,魏嬷嬷长吁短叹着,抹着眼泪,感叹着亲戚的薄情,伤感着姑娘的命苦。

“闭嘴!滚回去!都滚回去!”

“老祖宗怎么突然想起勤哥儿来?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

“一刻钟前来的,一共两个人,都裹着头脸,只说要拜祭老爷,一句多话也不肯说,小人也没敢多问,现在里面了。”

古萧出了门,顿住脚步,伸手牵了李小暖的手,拉着她往前院走去。

“已经念过千字文和百家姓。”

“嬷嬷只管歇着,待会儿,我侍候着姑娘下去吃饭就是。”

“嗯!”

李小暖乖巧的点头答应着,李老夫人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了,又叫冬末过来给李小暖见了礼,李小暖受了冬末的礼,起身福了福,跟李老夫人告了退,跟着婆子和冬末去了西厢。

“……本来也不敢麻烦老夫人,一来,这位李姑娘也是两浙路秀州下里镇人,和老夫人只怕是同宗,小僧不敢不禀了老夫人知道,二来,唯心师叔临行前交待过小僧,说这位李姑娘与古家,与老夫人有缘,若老夫人来寺里,嘱小僧定要引见给老夫人。”

少年伸出折扇,托起李小暖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猛的抬起脚,冲着那少年档部用尽全力踢了出去,少年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捂着档部,紧紧并着腿弯下了腰,李小暖用力过猛,扑倒在少年面前,干脆抱着少年的小腿,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少年再也忍不住,痛得叫出了声,李小暖抬着少年的腿,用力把少年拖倒在地,再用头撞着他,顶着他往门槛处翻滚了过去。

李小暖拎着竹匾跳上岸,哆嗦着找了块阳光最充足的石头,爬上去把腿紧贴在已经被太阳晒热的石头上取着暖。

李小暖怔了怔,笑着说道:

“这门房上的人倒是不多。”

冬末笑了起来,仔细的解释道:

“咱们府里现在是京城和老宅两处人手合到了一处,可京城宅院的门房,都得留在京城里看着宅子,老宅原来一直也没有人住,这门房上有八个人也算多的了,这会儿咱们都回来了,门房上自然就显得人少了。”

“也不算少。”

李小暖笑着说道:

“如今虽说咱们都回来了,可毕竟守着丧,既不出去,也没什么人上门,这门房上和原先比,是忙了不少,可也不算太忙。”

冬末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真是瞒不过姑娘去。”

李小暖笑着看着她,

“府里守孝这两三年,必定都是这样清静着,过个两三年,就算是出了孝期,可古萧还小,古家又没有其它能撑门立户的人,这府里必定还是要清静一阵子。”

李小暖顿了顿,接着说道:

“府里如今四司六局齐全规整,可毕竟没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府里……也不一定再多讲究这些个排场,只怕……老祖宗和夫人会想着合并四司六局,裁减人手,节省费用开支,你家里倒还好,你爹和你哥哥都无碍,只是你娘的差使……”

李小暖抬头看着面色凝重起来的冬末,笑着说道:

“这不过是我随便想一想,随便说的话,你也别太放心上。”

冬末仔细想了想,侧身坐到榻沿上,看着李小暖,认真的说道:

“冬末谢谢姑娘!本来……”

冬末顿了顿,声音低落了下去,

“我娘身子不好,按理说,早该回去歇着的,因着果子局一年也不过就是渍些蜜饯、晒些干果送进京城,差使极是清闲,就是现在,一个月到头,也没多少活好做,我娘那样的身子,做起来也算轻松,也就一直当着这差使。

我家……唉,我爹虽说是家生子儿,可是个独苗,爷爷奶奶过世的又早,也没有个能帮衬些的亲戚,我娘是七八岁时候,被卖到府里的,生小福前,雨天里路滑,我娘失足跌了一跤,小福七个月就生下来了,我娘大出血,爹为了救我娘的命,把能借的银子都借过来了,我娘和小福虽说拣了两条命回来,可两个人身子都不好……”

冬末说得有些零乱起来,李小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道:

“我都听明白了,你家欠的银子,还完了没有?还差了多少?”

冬末用帕子抹着眼泪,摇了摇头,

“没,这些年老宅这边没人住,除了月钱,没有别的进项,我哥还是个学徒,连月钱都没有,我虽说在老祖宗身边当差,不过是个三等丫头,人又多,那些赏赐派到我这里,也没几个大钱了,到现在,还欠了三十多两银子!”

李小暖拧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

“也别太着急,总能还得上。”

冬末点了点头,李小暖仔细思量了片刻,看着冬末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