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昭大急,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干什么?”上官弘奇道:“我干么?当然是要走了。”沈君昭嗔道:“你真是个傻蛋,你师父刚从这儿出去,你还想依样葫芦,你怎知这底下还有没有人?且你当那些个官兵似你一般傻么?”她本是个文静温柔的姑娘,但她对上官杰弘心急切,言语虽是在理,却也不由得粗俗了些。

张青武此时有心情说笑,可上官弘却没心思跟他胡闹,急道:“师父,你适才没听见没么?你这一从窗口出去,五百发羽箭啊……不行,我要和你同去。”

沈君昭一听这话,脸红的跟苹果相似,心中却早已乐得开了花。

张青武想阻止他,已然不及,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当下紧皱着眉头,心道:“罢了罢了,倘若他适才袖手旁观,不下手救罗掌柜,就当真是枉作为人了,趁现下尚未动手,须得尽快走人才是。”

上官弘强忍怒气,转念一想,他师徒二人此行非同小可,实是不可多生事端,更何况对面的是官军,着实惹不起,遇见强人还可以见义勇为,但碰到官军只能避而远之。当下不动声色,又自喝了一口闷酒。

上官弘一下便来了兴趣,得意道:“说起这长安城的游玩之处,那可多着哩!像汉代的未央宫,唐代的华清宫,大雁塔、小雁塔、钟楼、鼓楼、清真大寺等等,包管让你大饱眼福,叹为观止。”

这话可把张青武难住了,门派家数说了无所谓,可这名字却不能出口,脑筋一转,道:“敝派“青”字辈师兄们声名远扬,在下远不能及,我姓张,并非是掌门师叔曹芥的弟子。”

这时动上了手,双方更是不能抑制,盗匪们见大哥遇袭,那独眼强盗率先喊道:“弟兄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镖队中的镖师和趟子手也不等镖头发令,冲了上去。

张青武听得他说自己水性不如,好胜心大起,且他童心未泯,怒道:“好,今日且让你瞧瞧为师的本事。”说着便要去脱身上衣衫。

各人全速急赶,虽多了个牛大虫,却也不甚碍事,过不多时,眼前便遥遥望见十余间房舍和一大块农田。

那掌柜更是找不着北,但见这瘟神竟尔自己走了,心头便似放下了一块大石,虽不知是何缘故,却仍恭恭敬敬说道:“那牛二爷你慢走,小人就不送了。”

他一转头,瞥眼见木屋围栏之旁,一头牯牛正低头吃草,这牛身躯庞大,一人来高,少说也有六七百斤重。他心生一念,指着那牯牛问道:“那牛是咱家的么?”上官弘望着那牯牛,茫然不解,搔头答道:“是咱们家的,怎地了……不,不,师父,你若要吃牛肉,我去给你买个十斤八斤不打紧,可这牛我可是一点一点存了一年粮食与隔壁大叔换的,还盼它生上一窝小牛呢,你可不能为了一口之福,便将它宰啦。”一脸惶急,张开双臂,拦在张青武身前。

青城派为昔年全真派的支教,因此青城派的内功心法亦是师承全真。全真内功号称天下玄门正宗,并非浪得虚名,进境虽缓,却绝不会走火入魔,到得后三十年,内功修炼精纯,进境便会越练越神速。

走到屋外,正时值清早,游目四顾,只见此处一片平野,住着约摸十来户人家,门前鸡鸭来去,叫个不停。纵目远眺,见南边有着一大片农田,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自家农活,远处十数头大牯牛正低头吃草,一个牧童正卧在草地上放牧。“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农民务农,牧童放牧,鸟语花香,正是一处清心静修,远离尘世的好所在。

这时两人坐得近了,张青武便看得清清楚楚。这少年生一副鹅蛋脸,眉清目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极是灵动,眼前一对睫毛又长又翘,煞是好看。虽是男儿身,却有几分女孩儿家般的俊俏,但又自散发出一身阳刚之气。张青武不禁看得呆了,心下暗赞:“想不到这乡野之间也有这般潇洒的俊美少年,可当真是奇了。”

左首处一头狼悄无声息的欺近身来,欲忽施偷袭,其余狼见状,都很知趣,纷纷向张青武正面大吼大叫,吸引张青武注意。张青武毕竟是一流高手,听得身旁风声劲急,回过剑来,便往声响处砍去,那狼大吃一惊,忙纵跃而回,亏张青武受了伤,这一剑只削下一撮狼毛,那狼才得幸逃脱。

落地后,见人已救下,张青武呼了一口长气,有气无力叫道:“好险。”这一切来得太过迅速,曹菁菁不禁怔住了,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性命虽已得救,但任然感到心有余悸。见此时张青武搂着自己,双颊一红,温柔缠绵之意油然而生。

那军官打量了一番邓鹏飞,对着他左眼一眨,冷笑一声,道:“敝镖局是收了人家多少钱啊?还不让知道车中是何事物。可本官怀疑这些车中藏有贼人,便算没有人,我也怀疑这其中必有违禁物,少说废话,如若再有人阻差办公,格杀勿论,搜!”

众官兵一拥而上,就要撬开车盖,邓鹏飞和众镖师、趟子手心中便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上官弘身在车中,听不清外头动静,可也有着不祥的预感。

眼见车盖就要被掀开,邓鹏飞心急如焚,也管不了这许多,几个箭步奔到上官弘所在的车旁,抽出腰刀,对着车盖就插了下去。随即便是上官弘听到的邓鹏飞那一声大喝。

听到这里,上官弘才明白那一刀从何而来,原来是邓鹏飞为了惊吓官兵,情急之下所为。但此时想起,还是心有余悸,当下吞了吞口水,心道:“邓老兄啊邓老兄,你可真算的是‘仗义’啊!你就当真不怕一刀把我给宰了?”

邓鹏飞看他神情,已知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道:“上官兄不必担心,这一节我早已想到了。”立马又将原因说与上官弘听。

原来他抽刀之时,怕误伤了上官弘,便斜眼用余光瞥了瞥沈君昭用短刀刺穿的小缝,只见那小缝中隐隐透出银光,便知上官弘身子不在小缝之下,若缝隙下有人,必会遮挡住,又怎会有银光透出?

当下再无顾虑,便提刀插下。果不其然,众官兵一惊,便怔怔的望着他,竟尔忘了动手搜车。

上官弘“哦”了一声,知道自己的小命不是捡来的,便宽下了心。问道:“这就吓得他们撤退了,不可能罢?”一脸疑惑望着邓鹏飞。

邓鹏飞笑道:“那自然不可能,说起来这可多亏了小姐。”又继续将适才镖局中的事说了下去。

邓鹏飞插刀之后,兀自情急万分,他这一下仅是权宜之计,只为了暂且吓住官兵,全无后着,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在一旁的沈君昭却救了场。

镖车装好后,沈君昭一直跟着,想要送出门口去。直到官兵围住了镖队,邓鹏飞和那军官对话,她也始终一言不发。

她察言观色,见这军官神情傲慢,言语语气不带一丝正气,暗中打了一下眼色,显是在暗示什么,只因邓鹏飞心焦气燥,对他的这些细节全不在意。

沈君昭伸手怀中,摸出一条金条,藏在袖口,漫不经心的走到那军官身前,娇声道:“小女子给这位军爷请安……”忽的她“哎哟”一声,假装绊倒,顺手将那两条黄金抛在那军官脚边。

那军官顺势接住她,听得地上“叮当”一声往地下一瞧,见是一条黄金,登时面现喜色,忙伸脚踩住,可脸上却像是没有瞧见。可旁观众人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军官扶沈君昭站定后,大笑一声,朗声道:“本官素闻这锦鲤镖局‘信’字当头,说一不二,这位镖头说了没人自然就没人。再说了,便算里头藏了人,这车能有多大?镖头亲自动手,这一刀就会将那贼人开膛破肚。是本官有眼无珠,多多打扰了,各位告辞。”回头对着手下们叫道:“走。”众官兵收刀入鞘,那军官假装拍拍鞋子上的灰尘,顺手拾起那金条,领着众官兵往来路退去。

邓鹏飞道:“这时想起来,我那一刀似乎有些多余了。”

上官弘笑道:“此言差矣,正相反,邓兄是助了大伙儿解围。”邓鹏飞奇道:“哟,怎生个说法?”

上官弘嘿嘿一笑,道:“人总是要面子的,倘若那狗官直接受了贿赂便走,难免觉得有些许不光彩,可邓兄这么一来不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么?”

邓鹏飞细想一番,仰天大笑,笑道:“那我可是误打误撞,行大运了,哈哈。”

两人相对大笑,旁观众人也跟着喝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