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楼一抽手,却没能离开连城的桎梏,他讲拇指按在赵西楼的虎口上,将她整只手都包在了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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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默生身为状元郎,笔力不济,也难一笔墨绘其神采,非得偷前人笔上生,赚得风雅华姿。

赵西楼利落地收针,唯这一式学得最好。一抬眼对上连城的脸,便笑着说:“待会儿的药煎好了记得喝,我叫今云端过去。”

魏鹿点点头,林御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困难也摆在眼前:“她深宫里的一个小妇人,我要如何同她搭上话呢?”

赵西楼道:“我叫今云准备好蜜饯了,苦的话一杯干完就好。”

连城撑着脑袋同赵西楼对视,实打实的面面相觑,两人一对眼便知道对方与自己的想法相同,毕竟这件事情听上去未免太过奇幻。

赵西楼不曾有针对她的意思,反倒她自己开始疑心赵西楼给自己甩了脸子,有意要自己难看。

“怎么了?”

春月虽至明,终有霭霭光。不似秋冬色,逼人寒带霜。

赵西楼听得嘎登一声,莫非苌鸿也是皇后这边的人?她上辈子怎么没听过苌鸿透半点口风?

皇后倒是气定神闲,是个宫斗专精的模样。

赵西楼冲着她阴森森地笑,声音轻的只有她们二人听到:“狗急跳墙了,什么做不出来。”

远处连城骑在马上逡巡不前。

月生眼皮一抬,颇为不屑地说道:“呵,这种事情,求着我去我也不去,也就她这个眼皮子浅薄的小丫头片子巴巴地要去了。”

他垂下头,星子一样的双眼埋在眼睫投下的一片阴影中,看上去略显阴郁。

两情相悦的好处便是少了许多麻烦,方公子这第一回打断腿献给了祁阳公主,方老爷便再拿他没有办法,索性放开了,方夫人见过了祁阳公主,说不上高兴,但也算是满意。

庄妃似乎很是赞同皇后这番话,笑道:“是了,陛下虽有任性的时候,但最是注重大局,不可能真万事由着那贱人。”

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笑。

连城忽然感到了寒凉,他抱臂胸前,站在原处,不动声色地听着徐蕊继续道。

连城忽然意识到什么,风寒不过小病罢了,赵西楼缠绵病榻许久也不得痊愈,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向来爱笑的眼此刻像一片死水,无波无澜地望向吴相平。

方默生爆出一声怒吼:“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吗?”

宋狸看在眼中,才发现这人穿的衣裳是宫中特制的布料,才有些不安地问道:“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连城抱臂站在一旁,见苏鞍山直起身子,才冲他伸了手。

赵西楼见他如此主动,自然也不用再千催万促了,看着连城笑眯眯地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地关好了门。

今云听了忙出声道:“呸,快别说这话!死生是这么好提的话吗?”

他的眼睛似乎是湿漉漉的,似是一头晨昏中的鹿,高扬着头颅,偏要把这个活靶子树到猎手的面前。

这可真是将赵落梅的一片真心放在地上踩了。

赵西楼在赵落梅牢房前头转了一圈,在那简陋的木桌旁定了位置,便坦坦荡荡地摘了斗篷。现下旁边一个侍卫也没有,自然都是那连城的手笔。

赵西楼自然听到他放缓了口气,来时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此刻消失殆尽。

而外头有人想进来,都是被一个理由给挡下:“太后病了”。

临了饭点,太子对二人倒也无所亏待,送来的饭菜还略有余温,一付安胎药也安安生生煎好送来。两人食不知味地用了晚膳,也不疑心饭菜里添了什么别的东西。

赵西楼终于忍无可忍拔剑而起,镇山河发出一声悲鸣似的声响,刀刃雪白,似乎从未有染上过鲜血。

赵西楼一拂袖子便走上前去,吓得宋狸直接跪了下来,好似赵西楼要吃人一般。赵西楼无法,只能叹了口气,口气和和气气:“哀家当真这么吓人。”

赵西楼觉着他这个借口妥当,只是道:“你还去看过麦子了?”

赵西楼对着美人素来以赞美为主,因而眉眼带笑地回答:“好极。”语毕又觉着自己说得太过简略敷衍,正欲再添上个三言两语。一旁连城坐无坐相,一腿伶仃支楞着,另一腿翘在那膝盖上,冲着赵西楼道:“可别夸她了,再夸她她的尾巴可都要翘起来了。驸马乃是文采绝佳的状元郎,你能夸得过他?”

连城见公主似乎冷静了一些,到底没有甩鞭子,嘴上带了些讨好的意味:“这天下都是你的,这世上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你看上了谁尽管说,朕都允了。”

连城收了那有些浮夸的笑,但眼底的笑意还未收拢,并未被赵西楼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呛住:“朕以为姐姐爱吃这一套。”

于怜与几个小姐妹本来是在看热闹的,一听得这个称呼,皆是一怔。唯独流莺不慌不忙地跪伏到地上,是个十分顺从的姿态,于怜几人见状也纷纷跪下。

青年扬眉而笑:“文曲裁自文曲星。”

本来满脸油里油气笑意的魏鹿一下子把连城给丢开了,连城恰到好处地收了他的尖牙利齿,方才被魏鹿一甩顺着力道就坐到了地上,半边手臂撞得发麻,好在衣服偏厚,没有擦伤。

赵西楼的眼睛被从狭缝中闪过的光芒一晃眼睛,却也露出了浅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