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禁闭,连城上前两步,叩响那简陋的木门,门上攀上了村村青苔,连城的指尖触及时便感到一片滑腻。

她惊惶无措地看了眼连城,幸而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愤怒的神色,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几乎目中赤红,看上去像个疯子:“公主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贺阳离京都并不算多远,贺阳之行前的准备却也有了三两日,连城这几日看上去很是拖拖拉拉,要走不走的模样,终于是在最后一日下定决心一般地说走就走了,不仅如此,竟然还带上了宋狸。

哪个将士不知道那一年秋狩这位当今圣上只猎了一只兔子的故事?故而他们素来对连城心中抱一些轻蔑在,而上一次平津之乱,他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有人自然知晓了他是韬光养晦以求那一击必胜。

赵西楼听了他的回答,无奈道:“何时身体也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东西了?你贵为天子,在我这里过了病气,我可又是天底下的第一罪人了。”

今云沉默两息,忽然道:“娘娘,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赵西楼在心底哦了一声,全然是了然的意思。他喜欢的除了这样看她,还有什么,答案自然是呼之欲出。

此时的赵落梅终于意识到,这个自己从小厌恶的长姐,竟然是在劝自己。她过了孩子的年纪,却依旧是孩子的脾气,听得出劝,却听不得劝。

连城道:“朕可以领你同她见上一面。”

连城这时候才将眼睛微微睁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朕这是问错了人!”

不过如今这个样子,也不过时大厦将倾咯。杨卓微微抬头,看着那青天白日吸了吸鼻子。

他不说破不道破,却知两人各自心知肚明。

连寒依旧身体不适,软绵绵的手臂挂在赵西楼的脖颈上:“真是群窝囊废。男人打不过,便来欺负我们女人。拔起剑来,不去指着外族,反倒是朝向了自己的同袍。”

赵西搂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目光茫然地问:“她现下在何处。”

宫人们见了陛下来便自觉地退下来,以至于连个扇风的人也没有。连城热得蒙头转向,拿起桌上的书册便扇了个痛快,书页之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到赵西楼耳中,也不是滋味,还是叫宫人拿了扇子来,掷到了连城怀里,连带着一条帕子。

许是王八绿豆看对眼,随了他们去了。

这群人却是动也未动,连城见他这番驱逐未起作用,到底还是退了回来。

你做皇帝的,不要面子啦?

她方才气头上,虽然连城服了软,对着她温声细语一番,她这时候口气仍然不善:“这时候知道体贴了,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杨老的书册还没习完,状都告到我这头来了。”

“这回我出个对子,谁能对出来,我便请谁去玉人楼吃饭。”青年面上带笑,头一歪,冲着诸位不才朗声道,口气稀松平常,是个请人吃饭的口气。

两人面面相觑,恐怕是脑电波相撞了,一时间两人脑子都很空白。连城愣了两秒有些发慌,连脚步都不知道应当先迈哪边。索性直接转身,先跑再说。

二夫人最是通透,眉目含情却杀机毕现:“你同你爹一样蠢。”

连赵二人都是行动力颇佳,说干就干,撺掇着今云去取了几套合适着连城的衣裳。赵西楼十分大方地拿了自己的胭脂水粉出来,连城一脸好奇地鼓捣来鼓捣去,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赵西楼:???

他板着一张脸说一些俏皮话,令赵西楼有些想笑。

“这位一下子连跳两台阶,从妃子直升太后的女人可不简单。”

平日里素来是赵西楼站在老皇帝身边红袖添香的,到了此刻赵西楼无疑是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荒诞。

门一开恰好是苏鞍山走了进来,他细长的眉眼弯了起来:“见过三殿下。”

二十岁只是个约数,换做从前,赵西楼自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她,皇后自然是骗你的,但并不告诉他这个约数究竟是多少。

徐蕊终于是明了了什么一般笑起来,那是深陷囹圄的困徒之笑,带着刺骨的绝望与无奈,一身素白,却依然像个艳鬼,眼角的细纹里是岁月的丰稔:“赵西楼,你以为凭着老三上位,你就能好过了吗?”

太医匆匆赶来,连城已经吐出了好些暗黑色的毒血,落在鲜白的雪地上显得十分显眼。

赵西楼正领着连城在院子里散步,青青翠翠的竹子在紫竹园中生得枝繁叶茂,惹人怜爱。赵西楼不解道:“何以这竹子是绿的,园子却要叫紫竹林。”

连城在二人的笑骂声中姗姗来迟,手里抓着只兔子,发髻微乱,似乎是和这小东西做过殊死搏斗似的。

公主入了坐,正好坐在帝王身侧,一眼便看着这对“母子”说着小话,面上带笑。她老爹倒是看着大殿中央鼓瑟吹笙的姑娘们看得很爽,连寒不禁想为父皇唱一句“爱是一道绿光”。

得,皇后这座靠山真硬,女儿是个不好对付的。

少女一身鹅黄短褂,藕色长裙,裙边刺绣精巧可爱。她眉眼俏丽,隔着往来人流一眼望来。在明暗交织的空气中,两人一眼看到了彼此。

徐蕊却道:“他不应怪命,应怪赵西楼。”

赵西楼还拿捏不清皇帝的数路,但一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然管用:“那一跤摔得蹊跷,我怕他是腿上冻坏了,小小年纪便落下病根,御书房也快到了,还是带他进去,我正好能帮他瞧瞧。”

那太监果然寻来了,见到连城畏缩在一位年轻貌美的华服女子身后,登时不敢大声喧哗了,口气和善道:“奴才参见娘娘。”

那好似一个诅咒,令她生生世世逃不开的诅咒——她是个妾,一辈子也只是个妾。

那几位婢女一听她话,竟是把陈兰今日之事算作偷窃,心下悸悸。

幸而生了张鹅蛋脸,带着未来得及散去的婴儿肥,稚气未脱,看上去才不至于咄咄逼人。

苏鞍山念完圣旨,便俯下身来,牵着赵西楼的手臂扶她起身。

赵西楼冲着苏鞍山微笑,苏鞍山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在后宫混迹多年,自然看的出赵西楼的笑里带了几分讨好几分真心。

小姑娘的讨好到底不会像赵老爷那样惹得旁人讨厌,反倒是带了几分娇憨。

赵西楼道:“小女还有一事,恳请公公帮忙。”

苏鞍山点头:“但说无妨。”

赵西楼道:“是一件家务事,但是家里人总是难以断清,还要劳烦苏公公了。”

赵西楼一招手,今云便捧出几盘子的珠翠。苏鞍山识货,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