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水路正在陆续改迁,她家还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一个月,但是赔偿金已经下来了,根据房子估值,她家被赔偿了整整三十五万。

薛疏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等夏之衍推他一下,他才抬头道:“对了,刚才那个叫陈沉的是不是你好朋友,还挺帅的啊。”

“你笑什么……”薛疏顿时脸上红通通,气势都没了。

“什么陈沉?”

本来长得就惹眼,还这么招摇,这个年纪的女生们正值暧昧懵懂年纪,还不三下两下心都被骗走了?夏之衍朝四周瞥了一眼,突然捞起椅背上的校服往薛疏脸上一罩,淡淡道:“上课了,还不坐下。”

周恒垂着头,感觉自己连累了夏之衍,眼圈悄悄的红了。

“还有谁能靠近收银台,不是你是谁?”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

上一世薛疏看上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用钱砸过来,偷偷定制价值不菲的对戒。有一天早上夏之衍醒过来后发现手指上多了个戒指,死都摘不下来,气得要死,差点没把手剁掉。

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被对方充分利用,主题装饰什么的全都用的最贵最奢华的,一股子有钱飞扬的气息,最下边儿的相册放了好些照片,角落里写着“仅对部分来访者可见”,但既然夏之衍能看见这行子,就说明他就是能看见的那部分来访者了。

夏之衍见他如同老鼠般窃别人的东西,也懒得搭理,更懒得提醒——林这套教辅资料根本没有出版,当时自费印刷了十来套,一套都没卖出去,都堆他家里边儿积灰尘了,知道这教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夏秋秋还有个毛病,就是极其嘴馋。

夏之衍看着他,心想,这会儿倒是吃辣了?

他道:“我教过很多学生,其中大多数也并非不聪明,反而很聪明,聪明得很,也给自己设置了很多纸上谈兵的目标,可太容易放弃了!遇上一道不会做的题目,放弃,遇上一节听不懂的课,放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久而久之便那样了,等到真正悔悟时已经来不及,干脆腿一跷,为彻底放弃找到借口。总是眼高手低,是没有用的。”

唯独薛疏和夏之衍还剩在办公室里。

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哐当砸在脑袋上,夭寿啦,夏之衍牵他手啦。

赵秃头本来就和林对头,仇敌喜欢的一切他都忍不住严厉抨击,更何况夏之衍本来就是他的眼中钉。想到今天夏之衍拿嘲讽的眼神睨着他光秃秃的头顶,这林与其同仇敌忾,说不定也在私底下嘲笑自己多少回了。这下子更加按耐不住情绪了,声音大起来恨不得全办公室的人都听见,叫他们知道夏之衍这个学生有多么不尊师重道。

下节课的铃声响起,夏之衍记忆还有些模糊,一开始没记起来自己在哪间教室,好不容易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子,走到了三楼西侧,教室门口挂着初班的白色牌子。

他从小性格沉闷冷淡,亲戚只以为他是个闷葫芦,很少在意他。刚才他从房间里出来,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此时却全都朝他看了。夏秋妮隐隐觉得几天不见这个侄子,哪里有点不对劲,却觉察不出来更多了。

夏之衍手指微微缩紧。

也没有跳起来用那种欣喜若狂的眼神看着他。

薛疏兴冲冲地抱起水杯:“好。”

周恒看了他们一眼,为什么没有他的啊。他认识夏之衍也不比薛疏晚几天啊。

于是夏之衍很顺其自然地坐在了薛疏身边,两个人的手肘稍不注意就会碰到一起。

几小时下来,夏之衍和周恒倒是认真写作业,唰唰几页奋笔疾书,就薛疏一个人面红耳赤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书半天没翻一页。

周恒不愧是个学霸,在学习上简直天赋异禀,花了几小时的时间给夏之衍把初中三年的所有重点划了一遍,并且将知识点串讲了一遍。有人讲就相当于把思路从前到后顺了一遍,可比自己慢慢看书来得快多了。

夏之衍本来对知识只是有些遗忘,其实基本功还在那里,怎么着函数这些东西也能够轻轻松松解出来,就是概念性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被周恒这么一顺,脑子里也清晰起来了。那种大脑里一点点充盈起来的感觉,还挺好的。

“早知道你这么会讲,我就把我弟弟带过来了。”夏之衍没忘了夏星竹。

周恒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只能学习,有点害羞,又有点骄傲地说:“下次让他过来也是一样的。”

薛疏看着两个人,憋了半天,突然小声说:“其实我也会。”

夏之衍挑挑眉,翻到卷子后面最难的一道大题,把卷子和笔递给他:“那你给我讲讲。”

薛疏拿过笔,和夏之衍指尖碰到了一起,花了五秒钟的时间平静了会儿,然后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刷刷刷落笔解题步骤。他写得很快,几乎不用计算器,全靠心算,却又和周恒那种脚踏实地的解法不一样。他仿佛是全凭感觉,就像嗅到了腥味便一往直前的小野兽。

夏之衍撑着脑袋,歪头看他。比起自己,他倒更像是个少年,眉眼漆黑如星,低垂的时候,有种异样的认真。

房间冷气太盛,夏之衍和周恒穿着长袖没觉得有什么,但薛疏线条流畅的手臂上好像细小绒毛都竖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样。

夏之衍看着,起身从薛疏的衣柜里翻了条羊绒毯出来,抖了三下,披到薛疏肩膀上。

他这动作做得很是自然顺畅,上一世夏星竹生病的时候,全都是他照顾的,脾气早就被磨没了。

“啪!”薛疏手上的铅笔突然断裂了。

周恒:“……”

薛疏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然后仰起头看着夏之衍:“之衍,这题我已经解完了,给你讲。”

“等下。”夏之衍走过去时顺手按了下他的脑袋,道:“冰箱里有水果吧,我去洗点过来。”

薛疏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周恒看着他继续在卷子上写写画画,漫不经心的,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也不知道铅笔的断裂口很尖锐,把一整张卷子都划破了。

——

20050527

薛疏日记:很纠结,要不洗头吗,夏之衍会嫌弃的吧……

大佬日记:到底为什么计算一道题要花那么久,丢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