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鹤行见他武功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心中暗叹,不禁想起自己与这位师弟往日的交情。

谢重九此刻痛苦难当,气息奄奄的说道“小弟也不知,只觉得腹内剧痛,胸口闭塞”未等说完,便昏死过去。

北鹤行岿然不动,厉妫身上轻纱未止,伸出的手离他的右脸只差寸许,那原本完好的半张脸上银霜蔓延,复又融化,拖带着一道血红的刀口慢慢舒展开,殷红的鲜血沁入冰水,像寒冬里绽放的腊梅,盛开,绚烂,凋零,逐水而下。

厉妫冲到北鹤行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说的是!跟!你!一!起!”她咬牙切齿,好似怕北鹤行听不见,或是耳朵听见了,心里听不见。

“走吧。”南宫楚湘说完,便转头要走。

“历来龙楼试剑,都是各大剑庄的青年才俊才有资格受到邀请。所考量者,除人品相貌之外,最紧要处莫非一文一武。文当不输文曲,武当艺压群雄。洛某方外之人,不敢妄议剑门中事由,但窃以为既为武林中人,自当首推武学为第一要义。”

“放屁!你我本来就是武林中人,不说武林之事,还能说什么,扯那个咸淡干什么,没意思的紧。”

南宫楚湘被妹妹一番话说的心服口服。

“小兄弟,天这么冷,为什么不回家呀?”枯灵子关切的问道。

南宫杏儿收起月勾剑,慢慢走近七甲身旁,将腰间绢布手帕掏出,与七甲受伤的手包扎了。又去探他脉息。

北鹤行端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复又说道。

北鹤行慢慢放下酒壶,鼻尖传来阵阵皂角香气,渐渐想起这几年自己身上的血债,从据马山到黑湖,从昆仑玉洞到麟池。一时间感慨万千,慢慢闭上了双眼,慢慢扬起了脸庞,那左半边脸上密密麻麻的刀丛将一张堂堂正义的尊荣毁却了,在月光下像一湖波光粼粼的湖水。

扇面公子恼羞成怒:“来人呐!你们都死了吗?给我拿住她!”

此时的南宫楚湘也是满腹狐疑,周遭的空气时而烈如酷暑,时而腊如寒冬,便是以内力相抗也着实不易。

“罢了,从今日起,你便在枯文阁听候差遣吧,不用再回下房去了。”

南宫楚湘突然回头盯住七甲的眼睛,目露凶光,严肃冷酷的问道:“你一个身份卑贱的小奴,如何便上得起学塾,从左传到内经,竟然都读得,叫本小姐大为不解啊。”

南宫楚湘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左传扔给七甲,“你将身子倒立起来,每日为我读两个时辰的书,直到我的气消了。”

两人自打山脚行不多时,远远看见一处灯火明亮的地方,原来是一个镇子,里面的人大多粗布长衣,饶是庄户人家居多,倒也有几个衣帽不俗的气派子弟。街道两旁已有不少店家上了门板。余下之果蔬菜农,杀狗屠猪之户也在打点清洗,只把些烂掉的菜头,馊掉的鱼肉扔在青石板街心,任由猫狗追逐争抢。

正思无良策之际,北鹤行发现谢重九左臂毫无真气反噬的征兆,反而触手冰凉,原来自己的那把金刀正放在他手边。

“你生便有轻功在身,要匹老马障眼,非交心之举,看得我心烦。”

左颊一凉,金刀便早又收入鞘中,篝火复又熊熊燃烧,北鹤行依然在小憩,瘦马仍在嚼着地上的枯叶,自己手中依然握着酒囊,却像一场惊梦,无复饮酒之兴致。紧接着,左半边脸上淅淅沥沥滴下水来,谢重久用手抹了一下,却是一手夹杂着碎胡茬子的冰水,自己左脸已经光滑如璧玉婴肤,与右边乡野村夫的面貌立时有了天壤之别。

“不知阎王会不会留你们到五更啊!”